如果﹐她不坚持避孕……
如果﹐她能割舍石青云的友谊……
如果﹐她能迎合剑丰﹐不让感情恶劣冷淡……如果﹐她能更有勇气﹐劝阻剑丰不要花天酒地﹐或许他就不会发生车祸……这都是我的罪过﹗哀伤的泪水由蓉仙双颊滴落。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祈求上苍怜悯﹐给她弥补的机会。
冗长的等待换来了令人庆辛的喜悦﹐剑丰由手术室被移到加护病房。医生对何氏夫妇点头致意﹐语气有一丝钦敬﹐“你们有一个意志坚强的儿子﹐没事了﹗”
何李玉凤喜极而泣﹐迭声道谢﹐“谢谢医生﹗谢谢﹗”
何泰成眨掉泪光﹐含笑道﹕“多谢医生﹗”他转头看见媳妇微红的眼眶﹐不禁怜惜蓉仙的处境﹐放缓语调﹐“孩子﹐妳也辛苦了一夜﹐回去休息吧﹗”
蓉仙摇头﹐“我不累。”
何李玉凤恢复正常情绪﹐和霭地安慰﹐“傻孩子﹐剑丰现在在加护病房里﹐人事不省﹐妳留在这里也没用﹐等过几天还有得忙累呢﹗”
“是﹗爸﹐妈。”蓉仙温驯回 答。
“一起走吧﹗”何泰成提议。
由何泰成驾驶﹐何李玉凤和媳妇一起坐在后座﹐她对蓉仙说道﹕“我知道是剑丰不对﹐我一时情急说了些歹话﹐蓉仙﹐妳别怪妈妈。”
“不会的﹐妈。”她低声回答﹐抱孙心切是父母亲的常情。
“那……剑丰这次车祸﹐还是得劳妳照看了﹖”何李玉凤颇有深意道。
“妈﹐您放心﹐我会尽一切力量来帮助剑丰﹐让他早日康复。”蓉仙下定决心。
“好孩子﹐”何李玉凤眼眶一红﹐“别跟剑丰计较﹐经过这一次﹐我一定要他改邪归正﹐正经做人。”
剑丰在加护病房昏睡了两天﹐车祸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探望的人络绎出现。
范仲禹和月仙也来探望剑丰。
当亲家翁相互问候时﹐蓉仙打起精神微笑地问月仙﹐“怎么有空来﹖”
“来看妳。”月仙说。
“看我﹖”蓉仙诧异。
“是呀﹗发生车祸是他自作孽﹐何苦拖累妳。姊﹐妳的脸色好差﹐脸颊好像又瘦了﹐妳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哪﹗”月仙语重心长道。
“这没什么﹐”蓉仙强挤笑颜﹐“妳不用担心我。”
范仲禹在医院中逗留了二十分钟后和月仙一起离去。当天下午﹐昏睡中的剑丰清醒过来。
“剑丰﹐你醒了﹖”何李玉凤如获至宝﹐“泰成﹐你按铃请医生。快﹗”
“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剑丰两眼空茫无神﹐除了疑问以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转动眼珠﹐因为焦距涣散而显得目光呆滞﹐身体像铅块般沉重又浑身乏力。
“剑丰﹖我是妈妈呀﹗你看得清楚吗﹖”何李玉凤着急的问。
剑丰依然面无表情﹐面对母亲的追问﹐竟然闭上双眼。他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好像塞满了泥沙般干燥﹐说不出话来﹐这个身体似乎并不属于他﹗我到底怎么啦﹖剑丰心神恍惚。
主治医生迅速赶到病房询问﹕“患者醒了吗﹖”
“是﹗但是他怎么又昏过去了﹖”何李玉凤疑道﹕“医生﹐我的儿子认不得我﹐他会不会伤到脑部﹖”智力受损﹑丧失记忆﹑失语症……所有不好的可能都浮上何李玉凤心头。
“应该不太可能﹐”医生安抚她﹐“等他醒了再检查一遍就知道。”
何泰成开口﹐“玉凤﹐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医生说得没错﹐一切等剑丰醒了再说。”
朦胧昏睡的剑丰将众人的谈论﹐带入黑暗的梦乡——回去住处沐浴﹐准备剑丰住院用品的蓉仙﹐在吃过晚餐后才到医院﹐令她讶异的是﹐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再度清醒的剑丰在众人询问下只回 答了一句﹐“我知道……这里是医院﹐你是医生……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问题令四座皆惊﹐七嘴八舌询问他的生活琐事﹐只换来他无言的摇头。
“我不记得。”这四个字像炸弹般震撼了何氏夫妇以及蓉仙。
“何先生很可能是得了失忆症。”医生宣布。
剑丰被迅速换入头等病房中。
亚苹咬着鲜红的指甲﹐满腹懊恼。五天了﹐剑丰答允要跟她再联络的﹐为什么失约﹖她在高级套房中来回踱步﹐长毛地毯被她踩出一条沟痕。如果她这么快就令这个薄幸人厌倦了﹐酒店里的姊妹淘会笑掉大牙的。
何剑丰的花名﹐在娱乐界中算得上响叮当的人物﹐从他跟丽都红牌安绮枫分手的俐落爽快﹐每一个小姐都晓得﹐何剑丰是以金钱来买“服务”的﹐明买明卖﹐两不亏欠。他不会对欢场女子动感情﹐也极排斥这些“红粉知己”对他用真情。
一个英俊多金﹐却又铁石心肠的狠心人﹗亚苹想。
她知道打电话追问是很不上道﹑又极易引起他反感的举动﹐可是她已经无计可施。
下定决心后﹐亚苹拨通了剑丰办公室的号码。
“何氏建筑。”
“喂﹖请帮我转何剑丰先生﹐谢谢﹗”亚苹以最严肃的公式化口吻道。
“很抱歉﹐”总机小姐据实以告﹐“何先生他发生车祸﹐现在正在住院治疗中﹐无法接听您的电话。请问哪里找﹖”
“什么﹖车祸﹖”亚苹大吃一惊﹐“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四天前凌晨。”
难怪……哑苹沉吟﹐那就是从我这里离开后发生的事了﹖“谢谢妳。”
“不客气﹗”总机小姐正欲挂掉电话。
“欸﹗小姐﹗”亚苹连忙询问﹐“请问何先生住哪一间医院﹖”
“对不起﹐我不清楚。”
“能不能帮我问别人﹖我想去探望他。”亚苹说。
“请稍候。”她按下保留键。
亚苹运气不佳﹐何李玉凤在昨天下午猛然想起儿子的风流韵事﹐嘱咐众人一律不准对外提起剑丰所住的医院名称。
让亚苹等了五分钟之久﹐总机小姐才对她说﹕“抱歉﹐没有查到。”
达不到目的的亚苹连一个“谢”字也没有﹐一反刚才的客气礼貌﹐毅然挂上电话。
他失去记忆﹖蓉仙犹豫地面对茫然无助的剑丰﹐不敢置信。
“请给我一杯水……”剑丰恹然道。
她急忙起身﹐将一杯矿泉水放入吸管送到剑丰干裂的唇边。
“慢慢喝。”她柔声说。
喝完水的剑丰精神一振。“谢谢。”
他的口气像对待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不客气。”蓉仙心乱如麻。
“我以前是怎么称呼妳﹖”他望着神清气爽﹑典雅娉婷的妻子﹐表情疑惑复杂。
“蓉仙。范蓉仙。”她答。
“对不起﹐”剑丰突然道歉﹐表情温柔﹐“让妳担心了。”
蓉仙结口缄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专制﹑暴躁的丈夫突然变成谦冲有礼的陌生人。
看着伤痕累累﹑行动不方便的剑丰以期待的眼神望着她﹐蓉仙支吾其词﹐“要不要吃水果﹖我帮你削皮。”
她由水果篮挑出一个水梨﹐“吃水梨好不好﹖”
“嗯。”剑丰瞇起双眼﹐“我还要樱桃﹐可以吗﹖”
蓉仙不由得泛起微笑﹐“当然可以。”
何李玉凤进来病房时﹐看到的就是蓉仙照顾剑丰鹣鲽情深的模样。
她细心地将水梨切成小块﹐送进剑丰口中。
“咦……”剑丰的视线落在母亲身上﹐欲言又止﹔蓉仙循着他的视线﹐转身见到婆婆。
“妈﹐”她连忙起身让出病床前的座椅﹐“您坐。”
“不用了﹐妳坐﹐我还有事。剑丰﹐你感觉怎么样﹖”她温柔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