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出来这一趟,你就瘦了。”用柔和的眼神看着他,韩仲熙有点心疼的说。
“您也是,老爷。”卫宁淡淡一笑。
他们并肩往南而行,连有货物的马车先行上路了,留两人独行。
在渺无人烟的山路上,韩仲熙偶尔会靠过来,牵着卫宁的手,本来不习惯的卫宁,也在几次挣脱不了后,逐渐习惯了两个男人牵手的别扭感觉。
韩仲熙的手宽大厚实,十分温暖,他逐渐习惯他的温度。
当这种时刻,他总是走得特别慢、话特别少,像是要全心全意享受彼此之间的亲昵,无暇他顾,卫宁也就跟着他的步伐,缓缓的走。
“再翻过一个山头就到家了。”卫宁指向远方,愉快的说。
“是啊,要到家了。”
听到卫宁将韩府称为家,韩仲熙有莫名的感动。
他转身看卫宁,而后者在注意到他的眼神时,回了一个微笑。
韩家大部分人对卫宁的想法都差不多,不是说他善解人意,就是说他脾气好,他脸上永远挂着笑容,很少人看过他激烈、严肃的一面。
只有韩仲熙,偶尔会想起卫宁刚进府时,宁死不屈、坚拒到底的执着。
真奇怪,这人竟然可以把自己的本性掩饰得这么好。韩仲熙总是这样想着。
但这样的卫宁,他也不讨厌。
懂得扮演一个受人欢迎的角色,这是卫宁的魅力之一,韩仲熙总是像看戏一般的欣赏着卫宁的一言一行。
如果,能够这样一辈子看着他:那也不错。
一时动情,韩仲熙俯身吻了身别的男子,唇印上对方,掩去本要出口的一声惊叹。
韩仲熙揽住卫宁的腰,他没有闪躲,只是静静的站着,任由这个吻加深、拥抱变紧。
良久,卫宁的唇轻启,韩仲熙分不出这是响应,还是身体不自主的反应,他没管这些,径行攻城略地。
都已经在韩家养了好些年,卫宁却一直没有长多些肉出来,身躯抱起来依旧骨感。
一吻过后,韩仲熙拉开两人距离,打量安静得过火的卫宁。
卫宁没有激烈的反应,也没有深吻后激情余留的痕迹,他轻轻的说:"老爷,赶路要紧。"
甚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紊乱,他浅浅地笑着,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仲熙总在这个时刻恢复清醒,犹如被浇了一桶冷水般。
这人,终究还是冷得一点感情都没有。
*****
他们回到韩府时,迎接他们的是一场战争。
十五岁的韩仰玉牵着骆从信的手,昂首立在大厅上,固执地不肯认错,也不肯受罚。
"我们没有错,为什么要受罚?!"
"少爷。"十三岁的男孩显然有点害怕,牵着主人的手,躲在他的身后。
"仲熙,既然你回来了,就来管教一下孩子。仰玉越大越不听话了。"
韩夫人怒气冲冲的迎上来。
"他们到底犯了什么错?"韩仲熙一进屋就看到这个场面,吃了一惊。
"他们上学不上学,竟然在课堂当中打架!仲熙,你好歹也管管儿子。"韩夫人用抱怨的口气告状。
原来是这种小事。韩仲熙没有兴趣的挥挥手,表示要回房休息,每一次出远门做生意,都像打过仗般,五脏六俯充满疲倦感。
"哪个小孩不打架?妳说他们几句就好,别罚仰玉。我从来没叫他上京考一个功名回来,我们是生意人,念书只是为了识几个字,不必太认真。"韩仲熙示意卫宁也一起进里面吃点东西。
"这种小事,妳就斟酌着说他几句。"韩仲熙伸手拉卫宁,"卫宁,进来吃点东西,这一趟实在走太远了,你身体弱,得补一补。"
"仲熙,你……"
韩夫人眼中带着异样的火光,卫宁一惊,挣开韩仲熙。
"老爷,我看着少爷,帮夫人出点主意。"卫宁退后一步。
"好吧。"像是知道卫宁的想法,他只用带着特殊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丈夫事不关己的态度让韩夫人红了眼,迁怒到两个小孩身上。
"仰玉,好,我不罚你,本来就该让书懂代为受罚的。"她一声怒喝:"来人,家法!"
卫宁大吃一惊,孩子还小,怎么承受得住一顿鞭子。
"夫人!"他上前的步伐被韩夫人冷冽的眼神阻止。
"卫宁,退下去,这儿没你的事!"
咬咬牙,卫宁停住脚步。
下人拿着鞭子上来,韩夫人接过,对着骆从信没头没脑的打下去,打得衣服迸裂开来。骆从信年纪虽小,但向来坚强,咬着牙不吭声。
"不准打他,要打连我一起打!"韩仰玉一看,连忙用身体护住好友,让鞭子打住他的背上。
"仰玉,让开!"韩夫人吼。
"不让!"
卫宁终于忍不下去,事情越闹越大,不阻止不行。他阻住夫人,让两个小孩躲在身后。"夫人,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件小事生气,这样打,打伤了怎么办?韩家只有少爷一个骨肉啊!"
"亏还有人知道仰玉是韩家唯一的骨肉……如果我不管,还有谁管?!"韩夫人红了眼眶,珠泪滴落。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依靠……要不争气,我以后……"
韩夫人哭,小孩也哭。两个男孩抱在一起,骆从信本来倔强的忍着痛不哭,韩仰玉一抱住他,他反而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别哭、别哭,被人瞧见多丑!"韩仰玉哄他,用衣袖帮他擦眼泪。
骆从信将头埋在韩仰玉的肩上,后者轻拍他的背。
“你别怕,谁打你,我跟他拚命。”韩仰玉认真说道,个性软弱的他,难得表现出坚强。
“少爷,我没怕。”骆从信擦去了眼泪,露出笑容。
韩夫人变了脸,冲过来拉开两人,吼道: “你们抱在一起做什么?!骆从信,从今天起,你搬到外面去住,不准再跟少爷在一起!”
“不要!”两个男孩一起怒吼,骆从信越发往韩仰玉的怀里面缩。
“由不得你们不要!来人,把这个小孩带走!”她拉开嗓子叫人,卫宁第一次看到失控的女主人,不敢劝也知道劝不住。
一群下人忙乱地分开紧紧抱着不放的两人,年幼的韩仰玉终究敌不过几个成人,只能眼睁睁看骆从信被拉走。
“娘,你为什么……”韩仰玉愤恨的眼泪流下,一句话要分两次才说得完。 “妳为什么要分开我们?”
这句话引来更激烈的反应。
“仰玉,你在胡说什么?你总不会跟你爹一样做些见不得人的……”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韩夫人白了脸。
“夫人……”卫宁本想说什么,却说不下去。
韩夫人摀住脸快步离去。
她一走,韩仰玉也朝反方向飞快离开,一定是急着去找回骆从信了。
寂寥的厅上只剩下卫宁的叹息,他深深地叹了几口气。
他不该这么天真,真以为夫人对这一切无所谓,其实在内心深处,她深深以丈夫的行为为耻,将这些行为当作毒蛇猛兽般的害怕,一点点蛛丝马迹就教她恐惧。
对丈夫已经断绝了所有希望的她,对丈夫的行为置若罔闻、贤良体恤,但对儿子的态度透露了她的真心。
夫人的态度不就是一般人的想法吗?
自己以前不也是?大声在老爷面前嚷着『这是不正常的。』咬着牙反抗到底。
现在他知道自己让韩仲熙多痛心,他一句话推翻了他心中的价值观,把他的尊严放在地上践踏。
这怎能算是不正常?一样是情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