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竹耸耸肩,不以为意的说:“会这么想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不过呢,我相信有别的作者,可能就过得像你说的那种优雅生活。”但至少她认识的作者当中没有就是了。
“你肚子饿了吗?”
她看看挂在墙上的时钟——下午三点四十分,离她上一次用餐已经有五个小时了。
“不,不怎么饿。”
她现在的心情,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在半小时前,才从杨瑞丹的床上逃离;就算她再怎么饿,现在也没有任何心情吃东西,
“我饿了!”陈小竹直截了当的说:“你陪我—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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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静终於弄懂陈小竹所谓“厨艺精进”是什么意思了。
“文静,你要不要再来点燕饺?”陈小竹正拿着另一包燕饺,准备放进已经有八分满的火锅里。
“不必了,我已经很饱了。”她拒绝她的好意。“小竹,你该不会每餐都吃火锅吧?”
夏天吃火锅?亏她想得出来。
“我哪那么闲,每天吃火锅!我这可是迎宾佳肴——要不是为了帮你洗尘,我到外面随便买个东西吃就成了!”意思是,她平常是以外食解决三餐的。“对了,我们镇上有家店东西做得很好吃,绝对不输城市里有名的餐厅喔。”提起这个,她睑上尽是一副馋相。“可惜今天台风天没开,要不然我就带你到那个地方吃个痛快。”
“是吗?”
江文静听到她这么说,不自觉想起杨瑞丹帮她下的那碗面……他的手艺的确是不输给名店的大师傅。
“也许改天吧!”
要不是他在台风天也开着店,她也不会遇上他,她心想。
“你知道我不太会讲话的,”陈小竹看见她的脸色突然之间暗了下来,以为是自己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话。“要是我说了哪些犯了你禁忌的话,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次吧,”
文静的婚礼,虽然因为她睡过头没来得及赶去参加:但对於详细的情况,她还是透过一些朋友知道了。
她这人呢,因为不太懂得和人相处之道,因此朋友总是不多;但只要是她的朋友,她一定是万分珍惜。
因此,当她知道文静的未婚夫临阵脱逃——更糟糕的是,还是和个男人跑了。她想,照文静的个性,需要的不是别人同情的安慰或是怜悯,而是一段独处的时间。等到文静愿意谈起这事,就表示她已经可以面对这事带给她的伤痛与难堪。
所以,当她接到文静要到她这儿住一段时间的消息後,她猜想文静应该已经可以平静的面对这件事;不过,依眼前的情况看来,事情好像不是她所料想的。
或许……文静真的很爱那个叫杨瑞丹的男人吧!陈小竹这样想。
“禁忌?”江文静不懂。“小竹,你在说什么?”她可不记得自己有什么禁忌的。
“就是你的前准夫婿嘛。”
“他有什么禁忌可言?最多就是他和他爱人私奔去了。”
江文静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讲的,反正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江文静的准老公和男人跑掉的事。这事,虽算不上是旧闻,不过在她周遭,还算是个大新闻——至少在出更大的纰漏之前,发生了这档事就是新闻。
“想来,他也真是可怜!”陈小竹语出惊人的说:“为了传统的道德压力,必须和个明知自己不爱的人结婚。”
“陈小竹!你是活得不耐烦还是怎么了!」
江文静这会儿一反刚才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模样,像个泼妇般擦着腰,大声质问她。
“你是我朋友还是他朋友啊!”
虽然她听多了身边朋友的安慰,但好歹小竹是她的好朋友,说什么也该先安慰安慰她,再说点别的:谁知道,她一开口竟然对那个杨瑞丹寄予无限的同情。
“对嘛!文静,”陈小竹对她的泼妇样,一点也不以为意。“这才像是平常的你,像你刚才那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我还差点以为你是鬼上身,才会这么安静。”
“你才鬼上身!”她气呼呼的说:“可怜的不是他,我才是这个无辜可怜的受害者。”
“哎呀!文静,你要想想,他的处境可是比你难上百倍啊。”
陈小竹平常的兴趣就是看小说、漫画,这漫画当然也包括近年来挺流行的同志漫画。
“当个同志可是不见容於有中国背景的台湾社会耶!就算是在欧美,也不见得会有多自在。更甭提他还当着所有亲友的面,宣布他的同志身分——可以说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所以说呢……”她想了想,然後说:“他的处境是比你更艰辛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点道理,她岂有不知的道理。“我不是气他的爱人是个男人这事!”
她并不恨杨瑞丹,因为她根本不爱他,当然也不会恨他,她只是生气。
“那你气什么?”
“我是气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要是不爱我也不想结婚,就老实说嘛,我又不会吃了他!”
她承认自己的脾气不好,但她绝对是个讲理的人,只要他提得出理由,她不会为难他的。
“就算他临时在婚礼前一天取消这件婚事,我也绝不会有任何微词!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说一声,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的就跑了!”
“文静,那我问你一件事。”
陈小竹这么一听,发觉她这个老朋友根本不像是个被准老公抛弃的女人,倒像是和朋友约了时间见面,却被爽约、放鸽子的人,
“什么事 ?!”一提到杨瑞丹,她心里就一把无名火。
“你到底爱不爱他?”
“谁?”
“杨瑞丹,你的前准夫婿。”这会儿陈小竹更肯定她心里所想的。
“不爱,顶多是欣赏。”
她的确是欣赏杨瑞丹,她欣赏他的为人处事、认真负责、温柔体贴、谦和有礼……但这里面没有任何—丝的爱恋成分。
“他是个好男人!”这个好字有点难界定,但是他确实是个好人。
虽然他让她如此难堪,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好男人。
“那你不讨厌他嘛。”
“不讨厌啊。其实有个这样的朋友也不错;错就错在我们两个不只是朋友!”
当初要是继续维持朋友的关系就好了。
“那——要是以後你再见到他,你打算怎么做?”陈小竹倒是挺好奇的,
“怎么做?”
依她目前的想法,当然是上前狠狠教训他一顿:不过,或许她不会这么做吧。
“我也不知道,看我那时候的心情如何,再做最後的决定。”也许叫他请吃一顿大餐,补偿她的精神损失也说不一定。
“这么看来,你的‘情伤’复原得很好嘛。”陈小竹调侃说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被爱人抛弃的苦命女人。”
江文静大笑。
“什么情伤,苦命女的!”这还是这两个月来,她第一次开怀大笑。“你这是从哪听来的马路消息。”
“难道不是吗?”陈小竹故作沉思状。“要不然,你何必躲到我这小地方来‘疗伤’?”
“什么疗伤!我是跑到你这来避难的。”想起自己是为何而来,她就一脸惊恐。
“你不知道我妈多会念人,从婚礼那天起,我已经被她念了整整两个月了。”她拍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如果我再不出门避难,再这么任她无止尽的念下去,我肯定会精神分裂;到最後被法院判定为一个无行为能力,需要监护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