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上次在办公室你也是这样,不小心吻了我,两三下就撇得乾乾净净,一点也不负责。”
什什麽?愣了—,二杪!上次在办公室的事,他……他早知那事,早就知道了!噢,好丢脸好丢脸,我将脸埋进他胸窝,打算这辈子都不要见人了啦。
“睡著了?”含著笑意的声音由口我头顶响起。
“对对对,识相的话别吵我。”打定主意了,除非他自动删除那段记忆,不然我不见人。
“真的?可是,我想带你参观这几年花费神农最多预算的研发成果。”
“哼……我又不懂……”
“没关系的,那本来就不是你的专业领域,不懂是正常的。”
“那你还要我参观?”并非我自卑,而是实验室里那票科学家忙得跟什麽似的,我这外行人去了,怕只会干扰到人家的工作。
“不去吗?这可是我拉你来此的主要目的。”封书棹醇厚的声音诱哄著我,但语气又非常认真。”我很希望你能看看我这几年奋斗的成果。”
“为什麽?”我傻呼呼地问,心里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我想与你分享我的一切。”
“真的麽?”好感动.一天一个惊喜已属难得,今天我已经得到两个了,如此幸运,会不会连老天爷也要嫉妒我啊!
“你呀……”封书棹也拿我没办法,他摸摸我的头发,低头在我耳际轻语:“当然是真的,我以为稍早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你自己说的,我太迟钝.”我赖皮,想要再听一遍属於爱的另类语言。”所以有些时候需要多听几次才能体会嘛。”
“你呀……我当然是真心想要与你分享一切。”
他又说了一遍,满足了我那不安定的心。我用力抱住他,感动得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有同样的荣耀日报他。
*********************************************************
北风迎来了冬季,岛国的南方,意思意思地刮了次寒流,三眨两瞬间,柔柔的暖阳又悄悄贴近厚实的土壤,空气中没有半缕严冬该有的寒冷酷息。
星期天的早晨,我煮了壶咖啡端到书房,翻开最新一期的商业周刊,打算以咖啡佐书,好度过无聊漫长的假日。
短短一日也嫌漫长?是的,我不仅觉得漫长,还觉得寂寞……
三个月来,我和封书棹共度了每个周末,但这礼拜二封书棹出差去了,他人目前不在台湾,习惯了有他相伴的日子,他一不在,我懒洋洋地什麽都提不起劲儿,身体提不起劲儿,连带著心灵也萧索寂寞得像弃儿。我有一页没一页地翻著本商业周刊,但读进了什麽却半点印象也没。
“真难喝!”
哎,味蕾被封书棹养刁了,连上口己煮的咖啡也入不了口。
扔了杂志放下咖啡,我索性找出特别订购的点字书,来练习练习一直苦学未成的国语点字。国语点字采注音符号的方式来辨字,除了三十七个基本的在音符号之外,还有以一人U变化的二十二个点字排列,再加上阴阳上去四声的四种记点,变化之多常搞得我头晕脑胀,所以此刻我的”阅读”速度和国小一年级学童的水准差不多。弟弟宜仁曾经笑我多此一举,明明看得见还要学点字,根本是在浪费时间,他一点也不懂我想体会封书棹目不能视的苦心;不过,我也懒得跟他说,因为他是全家唯一反对我和封书棹交往的人。
谈及支持这回事,妈妈是站在顺其自然的角度上来看待我感情的,虽说是顺其自然,但她那双时时带著忧虑的眼,总教我以为我做错了什麽事似的;再说十九岁的妹妹宜家,她是抱著只要老姐喜欢有什麽不可以的态度来支持我,宜家那张同意票投是投了,但有投和没投一样糟,因为,她的作风一向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和个瞎子谈恋爱没什麽不好啊,这叫与众不同嘛。”这话是宜家说的。
“是啊!与、众、不、同!不要把幸福也给不同去喔!”宜仁用少有的冷酷音洞讽刺宜家的想法。
“八股、封建、死传统!咱们家的宜大少爷什麽时候也变成小老头了?”宜家照例是要跟宜仁杠上两句才甘愿的。
“拜托,我在为姊担心,一个眼睛看不见的男人根本照顾不了姊,你懂不懂?这种没有幸福的感情有什麽好谈的?”宜仁彻底表达了他反对的原因。
“什麽?你没看过日剧吗?有障碍的恋爱谈起来才能轰轰烈烈、令人难忘!哥,你真是落伍,一点也不像二十一岁的大学生!”
“再怎麽样也好过你满脑子豆渣.哼,只会跳舞的人懂什麽?”宜仁以手堵住小妹的嘴,改向母亲求援:”妈,你说说姊,叫她别笨得往火坑跳。”
“室,你要多想想啊……”妈妈从不反对我做的任何事,但这回,她语气掺和了浓浓的犹豫。
想想?呵,妈不了解内情,一点也不,她丝毫不知我想了有多久如今才盼得美梦成真,我哪里少想了,就是想太多,才能有今天这样好的结果啊。
“我以为你们会替我高兴上告诉家人这件事,是希望他们分享我的喜悦,我从没想过封书棹的眼睛会成为他们反对的原因,”封书棹很特别,我重视他的程度和重视你们的程度是一样的,妈、宜仁、家家,我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天啊,这种事怎麽会发生在我身上?我怎麽会学著通俗电视剧里主人翁的滥情对白,来恳求家人们对我恋情的谅解?这是我的真实人生,非虚幻矫造的电视剧,不是吗?
“我没说反对……”
“我不赞成!”宜仁打断了妈妈的话。
“姊,刺激喔,家人反对的恋情谈起来最刺激哩!”宜家放下她手中的胡琴折起衣袖插话,语调竟是兴奋的。”不过,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喔。”
“宜家,你给我住嘴!”宜仁斥喝宜家,然後用一种悲哀的口气向我道:“姊!封书棹眼睛瞎了你也跟著瞎吗?没错—事业他或许有成,财富——他们封家也比我们有钱几百倍,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足,他双眼失明是个什么都看不见需要别人帮助的瞎子!你何必选择一个身体有残缺的男人作为对象?“
我瞠目瞪著宜仁,不敢相信这麽冷酷的话会从他嘴巴吐出来,他真是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直率又热情的亲弟弟吗?
“你一点都不了解,对不对?”我只能推想男生较为晚熟,依他的年龄,不会太懂男女情感的奥妙,我试著跟他解释:”宜仁,外在条件绝对不是恋爱首要的考虑因素,真的,封书棹真的很好很特别,你认识他之後就会明白的。”跟家人提及与封书棹的进展,主要目的就是想让他们见见面,我和家人的关系一向亲密,所以我很希望他们能够认识彼此。
“算了吧,谁要认识那个人。”
“嘿,你很不给我面子喔!”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我看哥是有无可救药的。恋姊情结。啦。”宜家再度发挥捣蛋的精神,非要语不惊人死不休。
“宜家,你给我住嘴里”这会儿我和宜仁倒又默契十足,同时出声。
“住嘴就住嘴,稀罕啊。”宜家扮了个鬼睑。
我瞪著宜家暗示她安分点,又将视线调向宜仁,然後威胁他道:“不想认识他就算了,不过,你以後也甭想来参加我的婚礼!”开玩笑,我自十九岁起姊代父职,掌握了家中经济政治大权,若治不了宜仁,我还配作老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