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爵爷,如果她不会,那么她不久前经过这儿的时候,倒是装得挺像回事儿的,连马鞍都不用。我这辈子从来没有看过……她的笑容。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笑容,真是连太阳也要失色了。”
骑马?不用马鞍?葛太太一定弄错了。而且,巧琪不可能会骑马。她哪有时间学?海顿说他们从她小时候开始,就把她锁起来了。或许,在她比较正常的时候,曾在霍克林府邸上过一些骑术课程。希望如此。等他找到她,确定她没事时才能放心。可是万一找不到她呢?
“爵爷,”他走向门口时,葛太太又唤住他。“我是否能斗胆说一些话?”她没等他同意又说道:“我承认我对你们美国人的行事方式不了解。不过你和子爵夫人都年轻,刚开始过夫妻生活,你们该睡同一个房间。分房还满适合上了年纪的人,但不适合你们。”那妇人对他眨眨眼睛。“我想我的葛先生也会告诉你们说,这是真的。”
老天爷!好像他现在还有时间想这档子事儿似的。
伯伦奔向马厩,希望巧琪已经回来了,结果那里只有马夫和两名助手。
“是谁帮巧琪夫人备马的?”三个男人抬头看他时,他质问道。
“是我,爵爷。我叫史都。”
“替我备一匹马,史都。告诉我她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第五章
巧琪让“公爵夫人”一路疾驰,直到她俩都吃不消为止。等距离橡木园很远之后,她便离开道路,稍微放松节奏。“公爵夫人”立刻开始小跑。巧琪伸手拉掉绑头发的丝带,让长发披散下来。冷风刺痛她的脸颊,她大笑着把头靠在马颈上。
驰骋的四蹄带她们迅速穿过高高的野草。巧琪的大腿可以感觉到马儿肌肉的力量。她的脉搏和蹄声竞速。她感到生气勃勃,乐不可支,她希望能这样继续到永远。
她看见前方逐渐接近的篱笆,勒紧缰绳,接着便感到“公爵夫人”蓄势待发。她在北马离地的时候,本能地前倾,双膝紧夹马身。她俩以完美的动作一同跃过篱笆。
她们又超越了三道篱笆、半打树篱、一堵石墙和两道宽而浅的小溪,最后巧琪才心有不甘地让利马减缓速度步行。常识告诉她该转回头了,否则就会迷路——如果还来得及的话。可是她不愿服从常识,她想继续前进。
最后,她终于不得不承认挫败。她已经出来很久了,而在出发之前,史都便开始担心她的安全。如果她再不回去,他很可能会出来找她。她不想给他增加额外的麻烦。
她掉转马头,踏上归程。
或许;她想道,出来找她的人会是伯伦。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他这么做。昨天晚上他的情绪好奇怪,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自制、非常礼貌,然而她却感到他所散发的强烈能量,仿佛他随时会爆炸似的。他迷蒙的眼神接近危险,让她紧张不安。
她不知伯伦是怎么看她的。她是否仅是个需要怜悯及关心的女孩?他是因为同情才带她到这儿来的吗?他为什么跟她结婚?他是不是被骗了?或者堂兄妹通婚是费家的传统?反正绝不可能是因为他需要钱的缘故;这点她早已明白。她但愿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去向伯伦提出这个问题,可是她办不到。要是她能给他一些回报就好了……
当然,她可以拿自己的爱来报答他,不过目前似乎为时尚早。至少不能在她的病仍是两人间索绕不去的阴影的时候。要是这种幸福感明天就消失了怎么办?假使她又回复疯狂状态,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呢?不行,现在就告诉他爱他未免过早。
“公爵夫人”已来到早先涉过的一条小溪边。它低下头来喝水,巧琪觉得也有伸展一下四肢的需要,便溜下马。
她慢慢走着,深深迷失在自己的思绪中,随后她听见如雷的马蹄声。她停下脚步,心中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点了然。她抬头,等待他在视界内出现。
他骑着黑马,爬上一道缓坡。看见她之后,他猛然勒马,马儿人立起来。他熟练地安抚了马儿,然后又转向她。
巧琪虽看不清他的脸,仍能感觉到伯伦专注的眼神。她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她紧张兮兮地伸手去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她觉得口干舌燥。
伯伦的血液冲上了耳朵。他找到她了!
她站在小溪边,白金色的秀发以诱人的角度披在肩头。她的脸有所期待地转向他。她像是狂野的林中仙子。他几乎可以感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你为什么这么做?他无声地间道,希望能够了解有如林中仙子般的妻子。不过有时他的确害怕自己不知会有何发现。
他身穿暗棕外套和鹿皮长裤。距离这么远,巧琪仍注意到他的宽肩。她只能想象鹿皮长裤一定也紧紧包着他结实的大腿。
她感到自己脸红了起来,于是别过头,仿佛害怕被他看见。她笨拙地抓住“公爵夫人”的鬃毛,跳到它汗湿的背上,并急忙把裙子拉下来遮住腿,然而她的光脚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的。她再度抬着头的时候,伯伦已驰下山坡。她除了等他接近之外,别无选择。
他在数码外停下坐骑。他的表情严肃,眼眸仔细端详着她。“你离家很远了,巧琪夫人。”他终于开口。当他的视线移到她脚上时,她看见他眼睛瞪大了一些。
“这是个骑马的好天气。”她玩弄着上衣的钮扣,把脚藏到裙子里。
伯伦的视线转向“公爵夫人”。“你为什么坚持要骑它?”
“史都告诉你的?”
“我问他你骑的是哪匹马。”
“这不能怪他,是我自己坚持的。他想牵一匹比较温驯的利马给我骑,可是我不肯。请别生史都的气。”
他紧绷的嘴角松弛下来。他看起来像是要笑。“史都告诉我是你坚持的。”
“今早我在窗前看见他在给它做运动,我就好想骑它。”
“‘天方夜谭’并不是供淑女骑乘的理想马匹。”
巧琪抚着牧马的颈子。“你是说‘公爵夫人’?可是我们配合得很好,它没有带给我任何麻烦。”
他笑了。“你不但替它改了名字,也改了它的性子。”
巧琪放松下来,回他一笑。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他掉转马头。
“告诉我,”几分钟安详的静默之后,巧琪说道。“我们昨天才来到这里,你怎会知道它的名字?”
“很简单。橡木园的马都是跟我们一起从美国来的。祖父听说史都是个优秀的马师,就把马儿都送到这里来训练。‘天方夜谭’是许多冠军名马的后裔。”伯伦的眼神从马儿转到巧琪身上。“从它还是匹幼驹的时候,我就特别中意它。”他的语气低沉亲密,好像并不是在说一匹马。
巧琪感到暖意又回到脸上,掉头他顾。
“巧琪?”他的声音仍然温暖亲密。
“嗯?”她回应时没有看他。
“‘天方夜谭’—一我是说‘公爵夫人’……它是你的了。”
康媚兰冲进贝福府邸的门厅,对总管咆哮:“山德,马上把保罗给我叫来。我在小客厅。”
她不想听他的答复。她知道那名阍司会马上来报到。贝福府邸的仆人都把一件事谨记在心,那就是尽快服从媚兰的命令,否则就吃不了兜着走。
她将手套扔在一张锦缎沙发上,把外套往椅子上一甩,便走到窗前怒瞪着窗外。自从她得知费伯伦带着他那个半白痴的老婆离开霍克林府邸之后,脾气就没好过。他想必明白她之所以打算在玫瑰庄多住些时候,就是为了替两人制造机会。好,他可别小觑了她,她要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至于费伊莲,先多打听一些她的事情,再给那丫头一些教训,应该是很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