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头部隐隐悸痛,而且有一会儿,她觉得相当头晕。可是那些感觉很快就消失,她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一张床上,床单雪白得近乎刺眼。
“我是费雷医生,”那位大夫告诉她。“璐茜亚小姐,你觉得怎样?”
她望向那位身材萎缩的老医生,立即对他产生—种亲切感。他的笑容慈祥,而且他的眼中闪耀着真诚的关怀。她看到洛蒂也在房内。那个丰满的妇人看起来就跟医生一样的担忧。
但在这三个紧盯着她的人当中,圣提雅各的样子最糟糕。他显得憔悴,而且她不曾见过如此焦虑的眼神。“圣提雅各,你怎么啦?脸上的皱纹比手风琴还要多。”
“璐茜亚,”他说:“你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他紧张起来,不晓得这场车祸是否损害到她的脑子,使她得了失忆症。
她沉吟片刻。“一辆马车朝我冲来。我及时移开了,但随即绊到小毛球,你瞧,它就紧跟在我脚边。我试图跳过它。我记得自己高高的跃起,但在那以后的事我就不记得了。”
“你没有被马车撞到?”圣提雅各难以置信地问。
“嗯。除了头痛,我觉得一切都满好的。毛球没事吧?”
圣提雅各把尼尼抱到床上。“璐茜亚,你确定一切都——”
“我再帮她检查一遍。”费雷医师宣称。他又撤底的检查一遍,在找不出她任何不对劲之后,他如释重负的吁口气。“头痛会自然的消失。目前她真正需要的是休息。服用两匙这种特效药应该能帮助她睡眠。”
圣提雅各接过那瓶药,交给医生一把钞票。仅管璐茜亚抗议,他还是拦腰抱起她,走出检查室。饭店在一段距离之外,不过他要抱她过去。当他们跨进医生的候诊室时,他看到那个在意外发生之后,歇斯底里的跑过来的男人。
“她没事吧?”那位绅士从靠窗的座位站起来,问道。
“她会好起来的。”
“我没有被撞到,不过那真的是千钧一发。”璐茜亚抛给那个一脸焦急的男人一朵甜甜的微笑。“我是璐茜亚·匹伦汀,这位是圣提雅各·查莫洛。”
“在下班·克雷顿,”对方自我介绍道。“我——璐茜亚小姐,我对我的马车所闯的祸真是感到万分抱歉。我从银行走出来,却看不到我的车夫,就打算到马车里等他,熟料就在我快要抵达马车时,某种东西吓到了那些马。它们拖着马车疯狂的冲下街道。我——我一直在这儿守候你的消息。我对于所发生的事真是感到悔恨,我愿意尽一切力量来补偿你。”
璐茜亚不在乎地挥挥手。“除了停止操心,你啥都不必做,克雷顿先生。我并没有被你的马车撞到,而是自己绊了一跤;事实上我经常跌倒。很抱歉我吓到你了,我猜自已准是像死人一样、动也不动的躺在路上,对不对?啊,你是本镇的银行家?”她注意到他高沿的穿着。
“是的,我是。请叫我班。”
“也请你直接称呼我们的名字。”她友善地说道。
“我很高兴能认识你们,璐茜亚、圣提雅各。”
一波懊恼贯穿圣提雅各紧崩的身躯。他一点也不喜欢班柔和的语调中所透露出来的兴趣——对璐茜亚的兴趣。他气呼呼地想道。
他决定这个家伙是个花花公子。他穿着时髦的条纹西装,而且他浑身上下没有半根线头,就连他的皮鞋也无懈可击。一只亮晶晶的金怀表几乎垂至他的大腿,他的外套底下露出一把看起来活像小孩玩具的小型手枪。他的皮肤就跟大姑娘一样的白皙、柔软。他的力气很可能只够用来数钞票。他的头要被某种闻起来像花朵的发油抹得服贴、平整。
是的,班,克雷顿百分之百是个奶油泡芙,正是圣提雅各蔑视的那类男人。最糟的是,这个杀千刀的娘娘腔似乎一刻也无法将他那对覆着长睫毛的棕眸从璐茜亚身上挪开。
“哇,能认识低语橡树林的银行家简直就是全世界最大的荣幸,”璐茜亚迸道,并向班伸出她的一支手。“我敢打赌,圣提雅各·查莫洛来到本镇的消息一定把你乐坏了吧!对不对?我是指,你的银行里有那么多钱,这年头盗匪又那么猖獗,我敢打赌,在获悉圣提雅各会在此地住上一阵子之后,今晚你一定会睡得像个小婴儿那样香甜。圣提雅各痛恨抢银行胜过一切。他热爱银行。每天早上醒来,他都发誓要保护他所遇到的每一家银行和每一位银行家。对不对,圣提雅各”
圣提雅各实在受够了她对这里的居民歌他的功、颂他的德。此时此刻,他只关心她的身体,他才不在乎镇民们怎样想他呢!眼见与璐茜亚握手的班迟迟不肯放开她的手,他对班的懊恼顿时化为愤慨。他从末见过有谁握手握这样久。
“是的,有你在这里实在太好了,圣提雅各。”班咕哝道,他的目光吞噬着这与他握手的美丽女孩的每一寸。他痴迷地用另一支手覆住她的柔荑,他的手指轻轻刷过她的手腕。
圣提雅各立刻感到有股想要宰了他的冲动。“璐茜亚,我们最好现在就去饭店。我相信克雷顿先生很忙——”
“哦,我一点也不忙。”班对璐茜亚微笑道。“而且我坚持载你们去饭店。”
“哦,多捧!”璐茜亚兴奋地尖叫,使得圣提雅各纵使想拒绝也不便开口。“我从末坐过那么漂亮的马车!”
那辆亮晶晶的马车看得她瞠目结舌。当她坐进那软绵绵的红色绒布沙发椅时,她赞叹地欣赏
着挂在糊丝绸的车壁旁闪闪发亮的钢灯。那盏钢灯旁还挂着几幅镶雕花框的小画,她觉得自己宛如置身在时髦的画廊里,而非马车中。
“告诉我,璐茜亚,你吃过午餐了没?”班问。“我很乐于带你去吃午餐——如果费雷医生认为你可以外出吃饭的话。”
“哦,我一定可以。”她摸摸绑住红色绒布窗帘的盒饰坠。
班兴奋的换个坐姿。“那么你愿意跟我一块去……”
“她需要洗个澡。”圣提雅各迸道。他知道这句话十分不得体,但他管不了这么许多。他用一支手臂揽住璐茜亚的肩膀,另一支手则托住她的手肘。
班并末疏忽这种极具占有性的姿态。“你们俩一块旅行吗?”他皱起眉,问道。
班的皱眉令璐茜亚领悟到,她和一个不是她丈夫的男人一块旅行的事实令他震惊。“是啊!不过我俩在一起没关系,”她忙不迭地答道,并决心不让低语橡树林的任何居民鄙视她跟圣提雅各。“完全没有关系。我——呃……圣提雅各是我的亲戚。我母亲的表侄是圣提雅各的曾姑婆的外甥的女婿的叔叔。”她停顿一下,试图决定她这则大谎言听起来是否合理。
“啊,原来你们是亲戚。”班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点点头。“圣提雅各跟我一起旅行,为的就是要寻找我们的一位表弟。对,狄克·查莫洛失踪已经快两个月了。”
“狄克·查莫洛?”班重道。“古怪的名字。”
璐茜亚搜索枯肠。“他的全名是狄奇托,”她澄清道。她认为‘狄奇托’听起来很有墨西哥味。“他只有十三岁,却跟着一群吉普赛人逃家了。我和圣提雅各就是在追踪那群吉普赛人。呐,我们是一个非常亲密、团结的大家族,所以,在把小狄奇托送回他妈妈的怀抱前,我们是不会停息的,对不对?圣提雅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