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这时刚好响起,是杜济宇,他的朋友,也是一个医生。
放开了她的手,罗御开了门,让杜济宇进来。
杜济宇帮她量了体温,打了一针后,脸色却显凝重:“她的体温高达三十九度,再晚一些的话——”
“不要说那些废话,只要告诉我,她何时会醒来?!”他打断杜济宇的话,只因为压根儿就不敢听那些会让自己难以呼吸的浑话。
“按时服用我给的药,再休息个一两天,情况应该就会好转。”杜济宇将药递给罗御,似笑非笑地看了躁乱的他一眼后,便离开了。
罗御的全副心神都被躺在床上的人给攫走了,不想理会杜济宇促狭的眼神,旁人爱笑,就尽管随他去。
重新帮她盖上了被,罗御站在床前,定定地看着她昏睡的容颜,余悸犹存的心还在胸膛间疯狂地跳动,只要再晚一些,万一没有人发现她的异状,那她——
他平静的表情后头,一向理智的思绪如惊涛骇浪般翻涌不休,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就这样凶猛地迸了出来……为什么独独她令他牵挂?!
窗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他的心也同样地混沌不清,脑中不由得浮现了程晶薇的话:他已经得到她的人、她的心了,为什么还不放手,他到底在犹豫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改变,一向只视女人为美丽商品的他,竟开始在乎她,他已无法控制自己脱轨的情绪,直朝着她而去。
他也曾试图阻止过自己无法克制的情感,但不理会心中呐喊的结果,却是将自己更推向她的身边。
“喵——”脚边的“阿喜”叫了一声,毛茸茸的头在他的裤脚上磨蹭撒娇。
罗御游离的神魂倏地归位,他低下头,瞪着手上的汤匙,不知道自己何时进了厨房,在炉火上熬着热粥,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发生。
就拿这只猫来说,一向对动物没啥喜好的他,竟也喜欢上了“阿喜”黏在他脚边的感觉。
他到底是怎么了?竟心甘情愿地为一个女人付出!
“阿喜”一直跟在他的脚边,绕来绕去的,似乎也察觉了他的烦躁。
将火关小,他坐在她坐过的沙发上,发愣。想她,想她的倔,想她的羞,想她眼睛晶亮的模样,他的心不好过,眼神却因想她而愈来愈温暖。
突来的电话铃声,再次惊醒了他。
“罗大哥?”是宁静。
“今天我会晚点回家,麻烦你向姐姐说一声。”她看得出罗御对姐姐的心,早视他如姐夫。
“好,你自己小心点。”
他没发现自己像个父兄般地叮嘱她,天经地义地将她纳入保护的一部分。
挂上了电话,他起身,关上厨房的炉火,房里的人儿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坐在她的床边,在黑夜的风雨中,静静地等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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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动了动睫毛,皱着眉,费力地睁开了眼。
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她的眼在看见趴在床边的人时,倏地起了防备。
“出去!”她冷淡的声音在凌晨时分,听来格外孤寒。
罗御缓缓张开眼,在看见她醒来时,褐眼漾满松了口气的笑意。
他俯身贴向她的颊,有着怜惜的味道:“我去将粥热一热。”他站起身,伸展了有些疲惫的四肢,维持了大半夜的固定姿势后,身体不免僵硬数分。
宁波冷眼地看着他虚假的一举一动,以往,她对这种温柔无法抵抗,但一知道这只是层表相后,她只觉得愤怒。
不一会儿,罗御扬着眉,端着热粥回来了,全然不知道他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这次又想骗我什么了?!”他脸上的笑,让她觉得刺眼极了。
罗御唇边的笑被她冷冽的眼神冻结住,她看他的眼神,像瞪着陌生人般,里头还有着一抹他无法忽视的恨意,她发现了吗?这个念头迅速地闪过了他的脑中。
“你在说些什么?”他佯装听不懂她的话,刻意笑容满面地拖了把椅子,准备喂她。
“啪——”宁波举起握在被窝内的拳头,打在他的脸上,这一巴掌虽无力,但再加上她凌厉冷冽的眉目,成功地打碎了罗御脸上的笑容。
“不要再假装你听不懂了,罗御!这一场的征服游戏中,我已成了你玩弄在股掌上的棋子,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气喘吁吁的宁波咬着牙,一口气吼完,她恨透了自己身子的虚软无力,不能在他的脸上留下红肿的烙印。
轰的一声,罗御心中最深层的顾忌,全被炸开了,他望着她惨白的脸庞,决绝的眉眼,那片一直盘桓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乌云,终于下起了滂沱大雨……
“怎么,无言以对?!”宁波直勾勾地瞪着他。
“宁波,你不一样,我在乎你——”
“省省你的虚情假意,那只会令我觉得恶心!”她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拒绝再听进任何解释的说词。
罗御的脸上青红一阵,褐眸要看清她眼底的真意,不意,她却在四目相交的一刻,嫌恶地别开眼。
“你走,离开我的视线。”她偏过脸,没有起伏的音调,在两人之间筑起了一道墙。
“我承认这是一场骗局,但别否认你是爱我的!”她一刀两断,绝不留情的态度让他气急败坏地低吼,她说过她爱他,一言犹在耳,他绝不容她收回,或任意地抹去。
她火速地回过头瞪着他,瞪着这个让她毫无保留付出的男人:“我不是爱你,我是被爱情所骗!”他怎敢!怎敢再提起他欺骗,教她难堪,她恨他的欺骗,恨一厢情愿栽进爱情的人是她,自取其辱的人也是她。
“不要强辩,总之你爱上了我,就不准反悔!”他强硬地回视她,胸膛因急切而剧烈起伏。
他既已要定她的人她的心,就绝不让她索回,无论什么原因,他都不允许,因为他已经放不开她了……
两双互不相让的眼眸,瞪着彼此,宁波沉不住气地开口了:“如果我真爱过你,现在也都全部结束了。”
她的话无异是火上加油,罗御勃然大怒地吼道:“结束?!那你也得问过我肯不肯!”他猛地攫住她的手,俯下身,想用唇舌征服她。
宁波拼命地挣扎,但她愈是抗拒,他就抱得愈紧。“罗御,你放开我!”她怒斥完,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下。
在她颈间横肆的罗御,受痛地抬起了头,竟看到她的眼底,泛着泪光……
被放开的身子,虚软地倒卧到一旁,背对着他。“我已经像个傻子被你玩弄于掌间,这还不够吗?你到底还要怎样,才肯放过我?”她闷闷的声音传向他的耳膜,没了先前剑拔弩张的伶牙俐齿,无力凄楚得令人心疼。
“你放过我吧……”她闭上眼,像是要将心底的情念一并断绝。
罗御烦躁地扒过浓密的发,低咒了一声,她怎么可以用这种方式来逃避他,她的泪水对他而言是最残酷的武器啊,他抑下上前拥她入怀的冲动,苦涩爬上他的眉间,此刻他的拥抱在她心底,怕只剩下厌恶罢了。
大门开启的声音打破了冷僵的气氛,“喵——”“阿喜”热烈地欢迎着晚归的女主人。
“‘阿喜’,你还没睡,在等我吗?”宁静的声音轻轻地传入未掩的门内。
“宁波,”他看着她依然背对的身子,“我现在离开,并不代表结束,你的心,我不打算还给你,这辈子,你永远都摆脱不了我。”他说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