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不重要。”江家颐靠过来,鬼鬼祟祟地说:“你跟严医师有没有那个?”
在严降昊的调教之下,澄雨已尝性事,当然知道江家颐的“那个”是指哪个。虽然他们没有约好要如何回答,但却有一种特别的默契,如果有人问起,打死不承认,省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澄雨将衬衫挂上衣架。“早跟你说过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那就怪了。”江家颐一脸暧昧地说:“我们还在赌严医师是不是因为房事过度削瘦的呢。”
“他这么早就来了吗?”
“早?喔,我懂你的,我不是早上见到他的。”江家颐正努力的要拉上拉链,没见到她奇怪的表情,噼哩啪地说着:“大魔神不是放你们三天假吗?严医师说反正没事,提前开诊,而且他还动刀了呢,所有的实习医生分成两组轮流观摩医学杂志上称赞他的‘黄金手腕’,那些实习医生都说没看过那么精准的脑外科手术。”
澄雨真的愣住了!
他来了,却没跟她说。
“所有的实习医生都跑去看手术,倩倩一直抱怨,少了那些菜鸟牌佣人使唤,护理站忙得人仰马翻,光打点滴就打到差点抽筋,连追病历那种怪事都落在她们上。”家颐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得十分高兴。“这时候我就很庆幸自己是门诊护士,人多人少对我没影响,哈哈!”
澄雨感觉越来越奇怪了。
心中闷闷的,又好象空荡荡的。
疑问在心中渐渐扩大,无力感也慢慢成形。
关于严降昊……她不太想听,却又忍不住要问:“他不是说不在台湾开刀吗?”
“谁知道。”江家颐对着镜子预备夹护士帽,口中含着四支黑发夹,说话的声音变得怪怪的:“严医师这三天帮大魔神做了四个开颅手术,据那些刷手护士说,严医师切割肿瘤又快又准,负责盯电波图形的麻醉医师完全无用武之地,活像手术室布景,四场手术就坐在仪器前扮演雕像,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有够可怜。”
“那他很忙了?”
“大概吧,这可能要问少繤,她是跟诊,比较清楚严医师的作息。”江家颐一笑。“你知不知道,那四台手术中有一个非常劲爆的病人,一条动脉上居然有五个动脉瘤,五个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的。冲洗部门的人说要把那张血管摄影寄给世界医学杂志,而且还打赌会刊在下期的首页:另一个小病人的家属更神奇,我们又不是在非洲,可是他们居然到小孩的脑积水影响虹膜下移才带来看医生,幸好是良性肿瘤。哎,不说这个了,没意思,晚上一起吃饭好不好?还是你跟严医师有约了?”
怎么可能,她都三天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澄雨不知道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感觉的确很不一样。
以前,她出门上班,他的车就停在社区转角;中午休息时,如果她不去餐厅,就要向他报备她在哪;休假日当然依他的决定为主,不能有自己的活动;如果两人休假刚好错开,她的手机就得随身携带……
她曾经为了他如此专制而痛苦不已,现在终于解脱,可是她却一点欣悦都没有。
澄雨撑起笑容。“我们一起吃饭吧。”
江家颐一把勾住她,嘻嘻一笑。“那好,就让我们圣玛丽姐妹花好好聚一聚!”
“什么圣玛丽姐妹花?好难听。”
家颐对她的不赞同并不放在心上。“可是很实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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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整整两个星期,澄雨都没见到严降昊。他很忙,动刀后的他穿梭在手术室与病床之间。
由于他有一双精准无比的黄金手腕,再度执刀后自然接下所有检验后被判定为困难的手术。
其它医院在知道消息后,不是希望能将一些成功率不高的手术往圣玛丽送,就是情商他过去做示范手术,总之,他的忙碌是有目共睹,连他的跟诊护士郑少繤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当然,澄雨也不是真的没办法找到他。
她有他两个家的大门钥匙及电话号码、手机号码,最重要的,他们还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只要她肯等,绝对可以堵到他进出的时刻,只是她找不出一个足以让她光明正大去找他的理由。
而且,她知道他很忙,也许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嗯哼。”大魔神发出了警示意味浓厚的声音:“专心点,方小姐。”
澄雨回过神来。“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一向跟曾遇捷的班,没想到这次回来居然碰上人事大搬风。
曾医师去了ER,而她,就被调来与主任大魔神共事。
大魔神与曾医师是很不一样的,他总是板着脸强调自己的威严,当然,也不会跟她们开玩笑,因为他的脾气不太好,大家都在猜是不是因为头发日渐稀疏引起的情绪不稳。
只见他将手交叠放在桌上,一脸责怪。“方小姐,按钮叫病这种小事不用我教你吧?”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曾医师宠你们这些小护士,但不要以为所有的医师都那么好说话。”大魔神顿了顿,好象骂得还不过瘾——“你呀、江家颐、黄倩倩、张清琳这几个,整天在外科梦游,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像那个郑少繤,整天粘着严医师同进同出,一下去看电影、一下去吃饭,你们还真以为自己是来钓金龟婿的……”
澄雨只抓到一句:郑少繤与严降昊同进同出。
就像他说的,他们已达成约定——她扮演完美情人,他还她自由,不再有任何牵扯。
她甩脱了纠缠她近半年的苦恼,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一点都不。
大魔神还在她耳边叨叨絮絮:“不要说男人看不起女人,问题是出在女人的心态上。你们无心工作,哪个老板愿意做这样的冒险?说不定一个进修回来就突然嫁人,所以说,自己的工作一定要先做好才行,你看你看,我已经提醒你两次了,可是你还是没动作,要叫下一个病人进来啊……”
不等他说完,她就接过他的话:“病历还没送过来。”
澄雨本已够烦了,听他连珠炮似的发话,更烦,有生以来第一次打断别人的话。
大魔神大概没想到这个乖乖牌护士会突然顶他,顿了一下,像回声机似的把她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还没送过来?”
“嗯。”
“下次有这种情形要早说,省得浪费我的时间。”
“早说?”新旧委屈一涌而上,澄雨一下眼眶就红了。“你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大魔神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但她看起来真的快要哭了。如果他够聪明,还是退一步为妙,惹一个小护士当然不算什么,但万一这件事成为护士争取尊重权的导火线就麻烦了,到时候董事们会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他,他的下场会像所有做错事的政治人物一样,下台一鞠躬。
“好了,好了,算主任不对,等一下中午请你吃饭道歉。”大魔神忽然想起——“你好象都跟江家颐、严医师一起吃的,没关系,全算主任的,这样总可以吧?”
当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得体时,却看到她的眼泪哗的掉了下来。
“又、又怎么了?”
“我才没跟严医师一起吃午饭。”
真搞不懂小女生,不过一顿中餐也可以哭成这样。“没有就没有,付你跟江家颐的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