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理她的幽默。“我在等你回答!”因为太紧张,他的话竟像是命令一样。
“我说过我不会逼你——”
“你的回答。”他定定地看住她。“你的回答是什么,告诉我。”
薇妮不晓得他的心绷得有多紧。他真怕她会当面笑他,笑他自不量力。他虽然在泰利面前夸了口,可是他心里很明白,如果薇妮拒绝他的求婚,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薇妮垂下头,躲开麦斯的凝视。“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做?就因为你好心吗?”她等着他的回答,希望他说他爱她,没有她他就活不下去。如果他真的爱她,她就会告诉他一切真相。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免得以后有什么枝节。如果你生的是儿子,他将不能继承“北方天堂”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道,一颗心隐隐作痛。
“只有我的儿子能够继承我的土地,我要你了解这一点。”
薇妮想起莎梅说的,她会有个女儿。如果她现在就告诉麦斯,他是她孩子的父亲,他会怎么样呢?他承认他对她不无感情,但那时怎样的一份感情?她就为了这个娶她吗?问题太多,可是答案太少。
“你愿意嫁给我吗,薇妮?”她柔声问道。
“我不了解你为什么要我们母子,你并没有提出充分的理由。”
麦斯微蹙着眉,琢磨着要如何不漏他的爱又能说服薇妮嫁给他。“让我们这么说吧!我和伊蓓的亲事突然告吹了,我缺少一个合适的新娘。我爷爷年纪大了,他希望我能赶快结婚。你会是最好的妻子,会让我在亲友面前风光十足。”
他的话就像一把刀准确的砍在她心上,原来他爱伊蓓,只因为伊蓓不肯嫁他,他才想娶她,为的就是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她把伤痕密密收拾起来,问了一个最明显的问题。“等到你的亲友发现我的孩子早生了两个月,他们会怎么想?你考虑过这一点么?”
“这个不成问题。我们的家庭医生是多年好友,他可以作证说孩子早产。就算有人不相信,他们只会以为我太爱你,所以等不及结婚就让你怀了孩子。”
突然间,薇妮找到了真正的理由。“你要别人以为你和我……我们……这个孩子是你的,而且在我们结婚以前就有了。你为了洗刷伊蓓迟婚带给你的耻辱,所以你要别人以为我们已经——”
“我们已经心心相许,”他替她说完。“那就圆了我的面子,不是吗?”他笑着对她眨眨眼。“你怎么说?我们合则两利,签约了吧?”
薇妮有一万个拒绝的理由。撇开他不爱她的事实不说,他们两人本身就来自截然不同的国度。有一段时期,英国和西班牙还刀兵相向。麦斯相信她爱另一个男人,她相信他爱的是伊蓓。他骄傲矜贵,不可一世,她怎能嫁给这个人呢?
麦斯看见她眼里掠过千万种心绪,晓得她正在决定关头。“告诉我,薇妮,你之所以迟疑,是不是怕我会变成残废?我不能怪你有这种顾虑,嫁给残废的确不是好玩的事。”
薇妮本能地摇头。她真想告诉他,就算他四肢俱残,她也愿意陪他一生一世。“你的伤是我的错,麦斯。”她微颤着说。“你想我是这么没有心肝的人,会为了这个拒绝你吗?”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那么你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说你愿意成为我的妻子,薇妮。”他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劲。“答应我,薇妮。”
“……以后你会后悔。”
“人生没有肯定的事。我相信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说……好。”他逼她。
她闭上眼睛,眼前浮满了拒绝的字眼。她又睁开眼睛,面前只有麦斯急切的脸。“……好,我愿意嫁给你。”
麦斯及时垂下睫毛,遮住了眼底欣喜若狂的情绪。从薇妮的角度看去,只有一张冷漠的面具。“好,我就知道你识大体。去打点一下,我们就要上路了,我还要安排一些事情。”
薇妮怔住了。他接受她的回答居然就像接过一杯水一样,一点兴奋的表示都没有。他非得说她“识大体”不可吗?他为什么没有紧紧地拥抱她,亲吻她?说他是全世界最快乐的男人?
她站起来,试着掩饰她的失望。“我们几时结婚,麦斯?”
“今天就结婚。离这里不远有座小教堂,我们在那儿举行婚礼。”
“我不能这么快嫁给你。我得回去告诉我妈妈,还要跟她说我没有找到父亲。”
“我会让莎梅带六个家了去接你母亲到‘北方天堂’,他们会小心服侍她。”
“你好像把什么都安排好了。你的家人又会怎么想?我不相信他们会满意这桩婚事。”
“我妹妹会欣喜若狂,我爷爷会说我是最幸运的男人,而我妈妈慢慢地就会接受你。现在去叫泰利过来。”
薇妮像梦游似地走了出去。外面还有艳阳高照,一切如常,只除了她。她刚刚签定终身,可是是怎样的终身呢?她茫然地走向木屋。这一会儿她需要莎梅,只有莎梅能给她麦斯给不了的安慰。
虽然痛得难忍,麦斯仍然坚持骑在马上。他派人陪莎梅回去接薇妮的妈妈,另一方面派人回去通知他的家人,他会带他的新娘回北方天堂’。”
薇妮骑在麦斯和泰利之间,心思还恍恍惚惚地。现在太阳没那么炽热了,她开始能够考虑她匆促的决定、她发现她对麦斯可以说一无所知,她怎么去当他的妻子呢?
泰利觉察到她的不安,试着逗她说话。“我还没有恭喜你,薇妮。你和麦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能永浴爱河,白头偕老。”
她展颜一笑。“谢谢,你的情谊我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麦斯的腿阵阵抽痛,让他更没有心情看薇妮和泰利谈笑。“你不是要先赶到教堂去通知神父吗,泰利?”麦斯冷冷地说。
泰利哈哈大笑,瞥了麦斯一眼。他怀疑蔽妮是不是知道她未来的丈夫是个醋坛子,不许老婆随便和人聊天。“教堂见!”他喊了一声,纵马往前驰去。
少了泰利的缓冲,气氛变得格外沉闷。薇妮看了麦斯一眼,发现他眉头汗水凝聚,脸色惨白。
“你很痛吗?”她很快地问道。“这么远的路,你真不该骑在马背上。你为什么不坐—”
他投给她一个足以让她安静下来的眼神。“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才不像你们英国人,受不了一点点苦就呼天抢地。”
若是平时,薇妮不会这么忍气吞声,此时她只是咬咬牙,一口气咽了下去。她真希望莎梅能陪着她,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未来的丈夫伤势沉重,又不肯接受她的关切。天哪!她暗暗叹道,为什么这条路老是走不完呢?
麦斯也晓得他伤害了薇妮。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想照顾她、珍爱她,可是只要一想她肚里的孩子,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但愿时间慢慢过去之后,他会学着接受那个不属于他的孩子。
今天是她的婚礼,可是她连一束捧花都没有。远远地,麦斯可以听见教堂的钟声。一个山村里的小教堂,一个受伤的新郎,一个简陋的婚礼。他真为她抱屈,如果什么都没有,至少他还可以送她一束花。他举手招过一个家丁,吩咐他去路旁采一束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