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聂骁迅速喝止。昨晚他只清除了铺盖上的毒粉,她这么一动极有可能让其它地方的毒粉再掉落下来。
但小丫鬟却完全没听进他的警告,她惊慌地三步并两步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正如聂骁所料,小'?'过大的动作加上她不算轻盈的体态,居然威力十足地将床帷、床柱上的毒粉全都震落了下来,而且还迎面撒了她一身。
"这……这是什么?小姐……小姐救我!"小'?'脸色惨白,并像条跳虾般蹦弹起来,她努力想拍掉身上的粉末,却徒然。
"别怕!小'?',我帮你!"珉儿不顾聂骁的阻拦,两手推着木轮就想向前,但是椅子也才动了那么一寸,聂骁就点住了她的穴。
"别自不量力,又替我添麻烦。"他大掌一扳,将珉儿连椅带人又转向了窗外。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怎……全身不能动,小'?'身上有毒粉……我得帮她拍掉,快帮她!"珉儿心急如焚。
真天杀的麻烦!聂骁咒道,跟着他一个箭步上前想帮小'?'处理身上的毒粉,但门外的人却又在这关头开始了下一波的攻击。
第五章
"聂骁回来了?"
煞血暗门分堂内,弥漫着一股烟硝味。
"是!两个时辰前,从'西魍门'入寨,现在正在总堂议事厅里。"褚皋的副手正一五一十地将方才听来的情报上禀。
"西魍门?"
暗门组织据银狼山为垒,总堂与分堂均设在易守难攻的山险之处。既为山险,出入路径自然也异于平常,四条通路除了设有重重关卡的"东魑门"和"北魉门"马道外,"南魅门"则是条傍着山壁开辟的栈道,用于避敌逃难之途;而聂骁所走的"西魍门"更为一条通山而凿的甬道,出口在山下河滨与悬崖交合处,是暗门组织为避人耳目而兴建的货物收受点,若非有货物进堡,一般时间亦只有派人轮流看守。
但是聂骁却选择走西魍门,总不会只是单纯想避开官兵的追击吧?
瞬时,褚皋狡黠的单眼,寒光迸射。
"秦宾呢?为何要他处理的人都已经进了门,他却连个鬼影都没见到?"他不得不怀疑,他在数日前派出的人,可能早在埋伏行动中败露了事迹。
"秦香主他……"
正当副手想据实上报的同时,堂外起了一阵小骚动。一会儿便见三个人出现在偏厅门口,其中一人还浑身瘫乏地被支架了进来。
"秦……秦宾见过分……分堂主!"
身材精瘦的秦宾面色灰败如土,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一个踉跄,两旁扶撑住他的大汉也不免顺势被拉倒。
三个人全扑向台阶下。
"你……是怎么搞的?"台阶顶,黑檀木椅上的褚皋见状已心里有数,他精锐的单眼紧锁着阶下人异常的脸色。
"秦宾有负分堂主的期望,日前埋伏客栈的行动……已经失败。"他一向忠于褚皋,于今任务失败,他自然也痛心疾首,更何况这次还一并赔上了自己的身子。
"你不必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分堂主知道了?"秦宾吃力地抬起头。
"聂骁已经回来了。"
"他?什么时候……"
褚皋一抬手堵去秦宾的话。倏地,他缓和问道:"他的事我自有其它方法处理,倒是你的伤?"
"我的伤……"一见褚皋担心自己,秦宾便不自觉满怀激动。"我的伤应该没有大碍,一会儿让人替我放了毒,再休息些时日就没事了。"
"毒?你中了毒?"果不出他所料。
"属下一时大意,没想到聂骁竟然会在银两上下毒,所幸这毒尚且还要不了我的命。"他就是当天易容成客栈老掌柜的人。比起他的伤,那几个倒在客房外的弟兄,才真死得不明不白。
"原来如此。看来聂骁这人的城府还真不容小看。"褚皋哼道。他沉吟了半晌,接着又说:"既然你受了伤,那还是养伤要紧,你先下去,你的职务我会找人先替着,一切等你伤势痊愈了再说。"
他全然一副这体恤下属的模样。
"谢……谢分堂主。"褚皋的宽宏,让秦宾不禁愧然。
"扶他下去吧!"
然而,就在秦宾感激涕零地退下后,褚皋却唤来副手。
"爷,您有何指示?"
"被作了记号的棋子……还能下吗?我想我不需要讲明,你就该懂得怎么做了吧?"
他阴狠一笑。
二十年前,他就是过于大意,才会让聂骁的父亲聂霸天,有机会抢了他即将到手的门主之位;如今旧事重演,他可不会再任由一点小瑕疵,坏了他推演已久的如意算盘。
???
"老四,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总堂议事厅内,"银狼四枭"的对话已进入尾声。
"没问题,这事就包在咱身上。"肥镖四拍了拍油厚的前胸向聂骁打包票。他一面收起东西,一面又喃喃道:"啧!用这东西的人脑子八成比咱肥镖四还简单,居然笨到留下把柄让人逮。"
他怀里的毒镖,是聂骁自客栈带回的,由于式样特殊,所以要查出来源并不困难。
肥镖四自信满满地嗤笑着。而他的死对头可也不放过捉弄他的机会,倏时,一道清冽的年轻嗓音伺机而出--
"哟!终于有人承认自己头脑简单,笨得像猪啦?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有自知之明呢!"坐在一旁楠木轮椅上的寒琰,一双贵气的丹凤眼直瞅住肥镖四斜睨,他素来刻薄戏狎的言谈,与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俊美相貌,绝然不搭。
"死小子!你说什么?"肥镖四气得满头细辫直指云霄,他放下原先跷在椅上的粗腿,准备要同寒琰理论。
寒琰见状,连忙摆起两手。"别气别气,我只是说笑罢了,真气坏了身子可划不来的……老四!"他有意无意地提了下排行,意在气炸那无时无刻不惦着想要将他自"老二"撵下的肥镖四。
"你--看来咱不杀了你,今天这满肚子的气就甭想放了!"肥镖四粗言喝道。下一刻,他厚壮的五短身躯果真自椅上弹起,并作势冲向不远处那始终嘻皮笑脸的寒琰。
"呀!真发狠了,老三快帮我挡挡。"寒琰的笑意是更明显了,他一下子自轮椅上飞身而起,并以椅作盾耍得另一人团团转。
这时,被当成圆心绕着的鬼眼三,雕像般的姿势虽未受影响,但沉默寡言的他,却舍得开口了。
"咯呵!杀人的场面我一向爱看,尤其是胖子杀痞子的戏码更是精采。"敲梆了似的破脆嗓音,加上长脸上一道由鼻梁横越的剑疤,鬼眼三的笑脸真令人无法恭维。
"嘿!老大回来了就是不一样,连一向不舍得开口的老三都会说笑了。"寒琰笑道。
而斜倚在摊铺虎皮雕龙躺椅上的聂骁,原只是静默地望进眼前一年不见的情景,不作反应。但半晌,他却不经意注意到寒琰手上正拖着的那张楠木轮椅。
"老二,那张轮椅哪来的?"他问。
闻言,原本还打闹着的两人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但抢先回话的,却是仍满脸不悦的肥镖四。
"那张轮椅是他拿来装死的工具,什么代理门主,说他成天瞎混装死还差不多!"泄了他的底,看他拿什么向老大交代!
但寒琰却八风不动,他甚至理所当然说:"是装'病',不是装'死'。我病,那些个香主、堂主的就不会整天拿些芝麻绿豆般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但是我没死,所以门内一切重要的大事,却还是得征得我同意才可以,如此一举两得、绝顶聪明的法子,也只有我这颗脑袋才想得出来,不像有些人呆得像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