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说,他们来寻找自己。
来寻找自己?这是他带她来看莲花的目的?
莲花和自己,或许还有点关联,但,莲花和他呢!又有什么牵扯?
芙蕖无言的望着William,大眼睛里仍旧存在着疑惑。
她表情里的疑惑明确地传递给William,于是他开口,流畅地念着:“荷芙蕖,其茎茄,其叶遐,其本,其华菡菖,其实莲,其根耦,其中的,的中薏。”
“你、你……这是……”芙蕖压抑不住自己瞠目结舌的反应,听着他念着自己熟悉不已的篇章。
这个男孩,他究竟还能给她多少的惊奇?!
“《尔雅·释草》篇。”
“我……”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竟知道自己名字的出处!
他继续温柔地说:“莲花,又名荷花,其未开之花苞称菡菖,已开的称芙蓉——”他抚上她的帽缘,帮她调整好帽子上有点歪的蝴蝶结,然后直勾勾的望着她的双眼。“至于我们跟前这一片伸展开来的花,则是你的化身,佟芙蕖。”
他的语调,带着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的眼神,散发着百分之百的笃定。
芙蕖移不开自己固定在他脸上的眼光,正如他也定定的看着她。
这让芙蕖不得不正视一点:对于她,他知道的比她所臆测的还要多!
他知道芙蕖是莲花的别名,所以把她带来这里!
他知道她佟芙蕖喜欢莲花,所以把她带来这里!
他竟都知道!
“我带你来这里,寻找你的自己。”
现在,她懂了。
“你让我惊奇。”芙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有本领。
William把手插进裤袋里。“喔,何以见得?”她难得说出这种话呢!
“除了教国文的老师,没有人能正确的说出我名字的出处,你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尔雅》,可不是每个人都会去读的。
“我这样,令你讶异!”
“是,相当不可思议。”
“想过原因吗”比如说,我可能大学联考的时候国文考一百分。”William式的幽默又再次展现。
没想到芙蕖居然正经地问:“你真的大学联考国文一百分?”
William被她的问句弄呆了一下,马上爆出大笑。“哈哈!你……你居然、居然真的相信?哈哈哈!”
“你!”见自己的认真被他这样取笑,加上他的朗声大笑惹得来往的行人侧目,别扭的佟芙蕖气得胀了一张俏脸,用力的推了他一把。“过分!”转过身就要离开这个让她一刻不得平静的人。
“唉,别走!”可William眼明手快的将她又拉回他的面前,这一次,力道恰恰好将芙蕖抱了个满怀。
佟芙蕖扭动着身子。“放开我!”她不应该和他太亲密。
“不要。”好不容易软玉温香在怀,哪有舍弃的道理。
他的脸和她的之间只存在着短短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只要他一呼吸,芙蕖就可以感受到他的气息朝她袭来,浓厚的阳刚气息,彷佛有催情作用似的,不断地加速她的心跳。
“放开我啦!你这个爱开人玩笑的家伙!”她再不离开他的怀抱,只怕一颗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完全不理会芙蕖的抗议,William反而把双手向下移,在芙蕖的腰后将两只手掌合十,紧紧把她扣住。“放了你!这个提议太不可爱了。”
“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了喔!”芙蕖企图拍掉他围在她腰间的手,威胁道。
“喊什么?那只会让行人免费观赏我们小两口亲热。”如果她不怕,他倒也无所谓。
什么小两口?这个人得寸进尺到这种地步!“我和你不熟,请你别乱说话,我还要做人呢!”
“别再说那些你和我不熟的蠢话,哪一对夫妻生来就很熟的一
“谁跟你是——”他就爱开无聊的玩笑。
“嘘。”William伸出食指,轻轻放在芙蕖的唇上,示意她别多话。“安静听我说,我要告诉你一个没什么人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你是同性恋,还是你不举?”芙蕖恶狠狠地回话,想击溃他的老神在在。
“哈哈!你变幽默了,芙蕖,真好,这代表你已经开始改变。”
没吓到他的芙蕖,挫败地低咒了一声,她现在可以了解为何水仙总是令鸢尾恨得牙痒痒的了。
William捧起她的脸,很慢、很慢地说:“我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竟连这件她顾虑的小事都一清二楚?
“我叫卫皇廉。”
芙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喂黄莲!哪有人叫这种奇怪的名字!
由她的反应,皇廉猜到芙蕖一定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过错。“你别想歪,是保卫的‘卫’,皇帝的‘皇’,清廉的‘廉’。”他耐心地解释着。
卫,皇,廉。
她逐字逐字地在心中念着。
“其实我一直不太爱提我的本名,因为它的谐音实在是容易让人产生联想,所以我身边的人几乎都不知道我的本名。”
芙蕖眨着眼睛。
“为什么告诉你?”他接得很顺。“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想着这个问题。”
知道,那就说啊!芙蕖用眼神示意着。
“知道黄莲是什么东西吗?”他反而又丢了一个问题给她。
“一种退火的中药。”
他点点头,再问:“哪种东西做的?”
这下芙蕖摇了摇头。
“它的原料,是莲子那带有苦味的胚芽。”
有苦味的胚芽,所以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换句话说,就是莲花最深处、最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它的心。”皇康抬高芙蕖的脸,真诚地说:“英蕖,你是这伸展开来的莲花,而我,是你的心。”
“你怎能那么笃定?我们甚至都还摸不清彼此,这一切,不该发生得这么快。”芙蕖想逃开他,却发现自己被他紧紧的包围住,更甚的是,她不得不承认,不仅她的人,连她的心,都在无意之间已向他投诚,只留下她的嘴巴还在挣扎。
“芙蕖,不要怀疑我,虽然我们才相识不久,但我确切的知道我们的相遇就是命定,你和我,因为莲花而生,也因为莲花而相识,这一切,若不是注定的,又该如何解释?”
“那是巧合。”
“第一次或许是巧合,可是,这第二次、第三次呢?又该如何解释?”他的口气虽温和,却有咄咄逼人的嫌疑。“当那一天我在‘京都’里向你侃侃而谈我不常提起的身世时,我知道,那不是巧合;当我送你回家,并对你说:‘你的眼睛很漂亮’时,我知道,那不是巧合;当你在那个倾盆大雨的午后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知道,那不是巧合;当我在香港工作,疲累之余,脑海中浮现出你和你妹妹们的影像时,我知道,那也不是巧合;当我今天跑去你家接你时,我知道,那更不可能是巧合。”
是吗?她可以就这么单纯的解读这一切吗?
“真正的巧合不可能一再出现,芙蕖,这些接踵而来的‘巧合’,只说明了我心中有你,那是不是爱,我不敢说,但是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会让我逐渐逐渐的爱上你,就如同我敢保证,你也会逐渐逐渐的爱上我。”
他的款款深情和真情告白都让芙蕖招架不住,从没有人如此对她说话,所以她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言语,只能无助的回望着他,企盼从他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瞳中寻找到答案。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只要听听你自己心中最真实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