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
“想你,想我,想我们。”他的声音虽轻,每个字却清晰地打在她的心版上。
想他,想她,想他们——
她能吗?不顾道德的压力,敞开心胸去接纳另一个男人?
她没有答案。
“没什么好想。”她嘴硬。“不会有结果的,因为不会有开始。”
“是吗?”他突然换上他的招牌笑容,邪气地瞅着她。
“是。”
她又钻进洞里了。
“不对啊,难道是我眼花!我刚才明明就看到——"William像只偷了腥的猫咪,笑得好暧昧。
他的话在芙蕖脑中“叮”的响了一大声。“你、你看到什么?”芙蕖结巴着问道,他该不会看见她刚才偷偷描他轮廓的那副花痴模样吧!
“你说呢?我能看到什么?”他又朝她靠近了些。
芙蕖往后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我怎么知道?眼睛是你的,又不是我的。”
“你不想知道?”
“不想。”撤得越清越好。
“我刚才看到了你——”
“不许说!”佟芙蕖怒视着他。
“你紧张什么?我不过是看到……唔!”
“不许说!”芙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巴掌盖住William的嘴巴。“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许说!”她不想她的欲望被他赤裸裸的揭穿,那样好尴尬。
两人就这么对看了几秒,互相凝视着眼瞳里有着自己的彼此,直到被捂住嘴巴的William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芙蕖才把她的手放开,然后又往窗户边靠了点,保持安全距离。
看看别扭的她。“唉!”William故意叹了重重的一口气。“亏我还想和你分享好消息呢!你居然不仅不想知道,还不准我说。女人,你的名字叫善变!”
“男人,你的绰号叫无聊!”
“你真的不想知道!”一副她不听会很吃亏的模样。
芙蕖甩过头,心里暗骂着:“偷窥女人的男人最下流。”
“好吧!不逗你了。”William说完,迳自起身,抓下放置在头上的行李,轻松愉快地说:“下车吧!”
“嗄!”追不上他逻辑思考脚步的芙蕖只能张大着嘴。
“对呀,我们的目的地到了,不下车,难道要再坐回新竹!”他朝她伸出大手,邀请她。
佟芙蕖却只是呆呆地望着他。
“走啊!”他的手又往前伸了点。
“你刚才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还有别的?”
“可是,你刚才说你看到——”她以为,她以为……
“我看到我们的目的地啊!傻瓜!"William眨眨眼,拉起呆若木鸡的佟芙蕖,轻快地往车门走去。
喔!她还真像个傻瓜!
* * *
面对跟前这一片绵延不绝的莲田,佟芙蕖只能静静的发怔。
她像一座雕刻的石像,呆愣地望着一朵又一朵随风摇曳的莲花,以及铺满了翠绿色莲叶的河面。
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只觉得胸口闷闷、胀胀的,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加速着。
“这里是……”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台南白河镇。”站在她身后的William告诉她正确答案。
“白河镇?”
“听说过吗?”
芙蕖摇摇头。
这么有名的观光景点,她竟然不知道!“芙蕖,我怀疑,除了电路板、CPU、网路,你的生活里面还有什么?萤幕保护程式!"William压了压自下了火车之后。他替她戴上的那顶系着粉红色蝴蝶结的草帽,消遣着她。
芙蕖没理会他的调侃,稍微抬起头,迎着朝她吹来的微风。七月的台南,比起台湾北部的新竹,气温更高,阳光更耀眼。
“你难道不觉得‘白河’这名字很美吗?"William的眼光缥缈,浯气轻柔。“白河,白色的河流,不是青的,不是绿的,而是白的,多么特殊的景致!”
“这名字怎么来的?”
“那是因为这附近的白水溪上游出产石灰原石,水流中便含有丰富的石灰质,才会让河床和河水长年呈白灰色。”
踩在田埂上的芙蕖移动了一下脚步,倾向那些唾手可得的莲花,清幽的花香扑鼻,教她迷醉。
而她脸上迷醉的神情,则让身边的William感到满足。
以往,他总是一个人在仲夏时分,搭乘平快火车,慢慢的往这里靠近,独自一个人惬意地挖掘这座完全属于莲花的小镇。
今天,不再只有他一个人,她,就像这一片莲田,一样的唾手可得。
“白河镇是一个农业小镇,除了普通的农产品,她还有一项最重要的特产,就是你跟前的莲花。”他故意调侃着。“不用说,你一定也不知道每年白河镇的最大盛事,白河莲花节的存在吧?”
芙蕖没有理他,却蹲下身,让自己更加贴近泥土,也更加贴近她跟前的莲花丛,贪婪地望着荷叶下的阵阵波动,企图在水中搜寻着是否有鱼戏莲叶间的景象。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也跟着蹲下身的William靠近芙蕖,在她的耳边低喃着。
芙蕖微张着嘴巴,诧异地回望William。没有料想到这个镇日嘻皮笑脸的小男人竟能穿透她的思想!
可是,她和他,还是如此的陌生啊!
“找鱼吗?”他又露出他无害的笑容。“真可惜,这里的鱼儿不多,想看鱼,回‘爱莲物语’看会清楚点。”
“我不懂——”芙蕖抗拒地摇摇螓首。“为什么你总是……”话说了一半就打住,她不愿被他察觉自己的意念在他面前早已无所遁形。
“芙蕖,你刚说了什么?”William将膝盖跪直,更贴近芙蕖。
不适应与他人太过亲密的芙蕖不自在地向后退,然后快速地站起身,让她与William之间空出两大步,顺了顺气,才正色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大老远的,只为了来和人凑热闹!
还是,特别来这里看莲花?
莲花,对他可有特殊意义?
她的问题让William哑然失笑,抬眼望她。“芙蕖,我发现你的口头禅就是“为什么,难道学理工的人,就一定得像你这样实际,锲而不舍的追根究柢?”
芙蕖的回答,仍是正经地看着他。
William收起笑,也站起来,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向芙蕖靠近了些。“其实,你想问的,并不是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而是我为什么带你来‘看莲花’,对不对?”
佟芙蕖愕然地抬起头,这个人,怎么能三番两次的读出她的心思?这莫非是所谓的心有灵犀?
自认不是一个好亲近、好了解的人,因为她总是用冷漠包装自己、用距离对待别人,连最亲的妹妹有时都摸不清她的行径,跟前的William又是哪来的神力,一而再、再而三的看透她所有的意念!
“离开你家之前,你问了我两次我要带你去哪里。”William望着芙蕖后面摇曳的莲花,目光幽远。“记得我的回答吗?”
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
芙蕖的嘴嚅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放弃,她决定保持沉默。
“我知道你记得,你只是不想开口。”William洞悉的眼神对着芙蕖一瞬不瞬的大眼睛,少了眼镜的庇护,她深不见底的黑色瞳仁像两团微小的漩涡,要把他给卷进她无形中流露出的魅惑里。他放软了声音,说道:“我说,我们去寻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