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接受我,已经不容易。
一切花团锦簇,来得太快,我有点目眩神驰,希望不久会对大场面习惯,也许姐姐说得对,我的最大好处是够镇定,喜怒不形于色,慢慢应付各式不同的场合。
我不需要天才呢,菲立让我辞了工,我天天在美容院、健身房度过大部分时间,修饰整齐,看上去容光焕发,再加上适量的化妆、饰物、服装,四分人才登时变足十分,与呆在写字楼听老板发号施令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
菲立的一家包括他的父母儿子,都未曾再说我象玛姬,我很感激玛姬,菲立注意到我,完全是因为我有点象她的缘故吧,否则芸芸众女,他为何单单挑我呢?
他的两个儿子给我最大的鼓励,完全当我是自己人。叫我阿姨,大儿十一岁,小儿八岁半,都活泼可爱,我与他们非常合得来。
这一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快乐及值得珍惜的,菲立不是巧言令色的那种人,但他对我真正的关心,连最小的细节都注意到,象钱,叫我怎么开口问他拿钱呢?当他叫我辞职的时候,我也迟疑过,我只有一点点的节储。
刚在担心,他差人送上一枚图章及一个存折,里面的数字不多,恰已是我两年薪水,呵,我马上享受到被照顾的幸福。图章上面刻着的小篆是“我爱我妻”。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基于一切原因,我们没有爱得要生要死,宣之于口,但是他的行动说明了一切。
我仍然住在小公寓内,但我知道婚期快了。
外界形容我为“灰姑娘”。
这个时候,我未来的婆婆又不依了,她笑着跟亲友说:“什么灰姑娘,人家是大学生,年薪十多万,很是个人才。”我很感动。
诚然,现在的我跟半年前的我完全不同,我现在得体大方,精神焕发,全职就是服侍菲立与他的家人,这么容易的工作做不好才稀奇!
我们在五月结婚。
请客请了一千人,菲立说还有漏掉的。
婚后我搬入他家,他同我说:“小丹,我最爱你那股怀才不遇,落落的神色。”
是吗,不是因为我象玛姬?我莞尔。
不过我并没有说太多,聪明人都懂得维持缄默,聪明的女人尤其不可话多。
我知道,
我会紧紧守着我已经得到的一切。
波心
我认识周成辉的时候,不知道他家那么有钱。
我们在一个很偶然的场合遇到。我也并不是一般的所谓小家碧玉,我自己有房子有车子,有一分很丰厚的固定入息,银行也有一笔定期存款,生活的悠哉优哉,也就是社会上人称的高贵仕女。
我们在停车场里起了一点争执,不打不相识。
当时我的车角碰到他的车角,什么也没有损伤,但是他的女伴冲出来骂我。
我抬起头看她一眼,当她是个透明人物。
我心里这样想,如果她召警,我就跟警察说话,光是谩骂,我是不怕的。
结果是他把女伴拉进了车。
我并不记得他的车子,那只是辆很普通的汽车。
第二天在停车场有人向我微笑、抱歉,我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他提醒我。
我说“呵。”
“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这种小事情随时可以发生。”
他当场赞我,“真是个大方的女子。”
我很讶异。这些小气小事算得什么?除了骄纵成疾或是神经病之外,谁都不会放在心中。
我不再与他勾搭,一个人上路回家。
但接连好几天都在停车场遇见他。我想我们办公的地方很近。
我一直假装看不见他,不去注意他。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星期五,下班后下雨,工作上又受了些真正的气事,我没有直接回家,到附近酒馆去喝了两杯,才去取车。
风一吹,酒气上涌,很有点感慨,坐在车中发怔。
有人同我说:“你不舒服?”
我才起头,又是他。
他伸出手,“我叫我周成辉。”
我向他点点头,他有很诚恳的笑容。
“我们认识已经很久了,你不介意把名字告诉我?”
我说:“我是莫纫玉。”
我们握握手。
并没有介绍人,是以我也不知道他的底细。
我们这样子便成了朋友,有时候下班一起去吃饭,周末他也来约我看场戏。
当时我没有其他的男朋友。
我这个人不喜欢与男同事走,上班八九小时对着已经很累,下班还是那些人,惨过结婚。
公司里人多声杂,七嘴八舌,啥子秘密都没有,我不会做这种傻事。
工作忙,生活圈子窄,日子久了,也根本没时间去结识别的人,生活可以说是相当枯燥,但是我并不想胡滥结交男朋友。
周成辉刚刚好,一星期界一、两次面,作为调剂,非常愉快,适合我的生活节奏。
我们的节目与普通男女的节目一样,很平凡,他没有送我重礼,也没有邀请我参加盛大的舞会,我一直不晓得他的父亲就是鼎鼎大名的周某人。
我当时只晓得他有一份不错的工作,未婚,为人沉静,有幽默感。
直到1年后,我们感情有点基础之后,他请我到他家吃饭,我才发觉这件事。
他亲自接我,我穿得很普通,但为了见别人的父母,选比较庄重的款式,带了唯一的珍珠项链。
成辉在打量我,他表示很满意,我们便出发。
车子一直向郊外驶去,我就知道他父母比我想象中要有地位得多。
当车子停在那栋著名的中式别墅前面时,我略为惊讶,但不失大方地说:“这里?”这个时候,如果不表示一点错愕,就显得做作。
屋子里的美仑美奂,华贵沉着,一派世家的气度。当晚约请了五十位客人,成辉一一替我介绍,我恰如其分地应付,因有他在我旁边,并不觉得特别累。
晚宴完毕,他又送我回家。在途中我说:“你没有早告诉我。”
他答得好:“这种事很难开口,你叫我怎么说,伸出手来道:‘我父亲是有财有势的周某某’?”
我微笑。这倒是真的,真那么说话,我第一个吃不消,谁耐烦他的父亲是谁?
“你当没有被冲坏。”我说。
“我父母家教很严。”
“有钱人家的子弟很少被他们的父母宠坏,多数为社会上势力的眼光宠坏才真。”
“说得有理。”
“我不会因你父母有钱而对你持任何偏见。”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担任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消息还是传开了。
由女同事向我打听,“你男朋友是周某的公子?”
“我们有男朋友。”我微笑。“明明有位周君。”
“那只是普通的朋友。”
“是不是公子?”
“弄错了,他是个小职员,薪水跟我们差不多,就在隔壁爱高洋行任营业
经理,这真是误会,是怎么传开来的?说来听听。”
同事被我弄得没法子。
我仍然跟周君约会着。我说得出做得到,真的对他与以前一点分别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心中怎么想,我则觉得事情跟以前是不一样,以前我认为我们还可以有进一步的发展,现在?
若果我是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我的想法又不一样,反正什么都没有,无牵无挂,不如孤注一掷,嫁入豪门,可以扬眉吐气,即使败则为寇,也没有损失。
但我有我的社会地位:正当的家庭出身,持有大学文凭,一分高薪的职业,豪门并不是我梦寐以求的归宿。
我有我自己的宗旨,理想,目标,我的性格已经成型,自己才是真正可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