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电话来恭喜我,“不错呀,菲立是个好人,他不是朝三暮四的那种男人,没有什么蜚闻传出来,不过至于你们的前途呢,就很难说 ”
大家都没看好我。
我也不那么看好我自己,不过多个朋友关心,总是好的。
“你自己当心呵,”姐说:“你一向的表现是不错的,你够镇定,喜怒不形于色。”
老姐谬赞我,她没有在办公室内见过我。
我不置可否。
老姐又说:“听说他们家给媳妇的珠宝,是真正属于媳妇的,不比霍家,戴完后要除下来锁进保险箱。”
“关我什么事呢?”我笑出声来。
“那么多女人猴着那些金刚钻及红绿蓝宝石,仿佛你是最有希望的一个。”
有希望?“哈哈哈,”我说:“别笑死我,姐姐,你期望我发财,不如期望你自己好过,不必对这件事存什么希望。”
我把穿过一次的衣物送回,陈菲立又差人送来,打开盒子,发觉多了一套红缎子的套装,配得十全十美的外套兼鞋子,还有一张请帖。
那张请帖是邀请他到一个婚礼去的,他用笔在上面写着:请与我同往。
我笑出来。
这些衣服鞋袜便是我赴宴所得的代价?这种夺目的衣服,穿一次已经人人记得,留着也没用。他选中我是因为我比较能够胜任那种场面端正、斯文,名字不见经传,谈吐不俗,比起小舞星小歌星是好得多。
我同他的秘书说:“告诉陈先生,我会跟他赴下星期六的约会。”
他人很忙,我们第一次的偶遇,他与我说的话最多也不过二十来三十句,此后更加没有废话,约会女朋友如办公事,我倒并不介意,什么年纪了,还十五六岁时,在乎绵绵情话。
他并没有忽略我,从他对我耍的小手段处处可见他是下足心思的。
这次的双双出现在婚礼上,更加引起无限猜测这个神秘女郎是谁呢?各小报及秘闻周刊的好事之徒不断猜测。我并不是名人之后,他们当然无法知道我的来历。
我感喟地想,我是一个最普通的白领女,领一万块薪水,衣食住行全靠它。
与菲立第二次在公众场所出现之后,事情更紧张了,老板突然对我和颜悦色起来,比较粗重的功夫,奔波劳碌地开会,也不叫我去了。
我忽然之间空下来,功夫转到别的同事身去,他们自然怨声载道,背后纷纷说我的不是,我变得万分尴尬。
各人太看得起我,如果我不能满足他们的期望,看样子只好辞工另谋高就。
我有丝害怕,这会害了我,以后我再要做一个普通的人,恐怕再也办不到。
而这一切奇遇的起因,就是为了我象玛姬。
我静静地等待事情变化,顺其自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一日下午,我接到他的电话。
“今天忙不忙?”他仍然用那种温和的语气。
我苦笑,“天天买了时装杂志来研究。”
“花香不香?”他又问。
我说:“香极了,谢谢。”
“今天下班五点正,我在门口等你。”
“干什么?”我诧异。
“拐你去卖。”
他不是不会说笑的。
“一会儿见。”我从来不同他耍花枪,老老实实,有空便是有空,没空便是没空。
五点没到,我在附近逛了一逛,便看见他的车子停下来。
我上车,他向我微笑,却不说话。
车子开到一家珠宝店面前,他把车交给司机。
我的心一动。
他可是要对我有所馈赠?要收买我?
我们进到内室,珠宝店经理托着陆一只丝绒盘子出来,象煞广告片之一个片断,我有点兴奋,哪个女人禁得住不兴奋呢。
盘子上放的是一只红宝石的戒子,足有指甲般大小,呈方型,我从没见过那么艳红的宝石,心中讶异,一定是价值连城的,我想,他打算将之送给我吗?
他开口:“小丹,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订婚吧。”
我张大嘴,不知如何回答。
订婚?那等于说,正式成为他家里的人?我震惊,我完全没想到他会向我求婚,一刹时涌上来的意外,使我不知道如何应付。
我说:“你还不认识我呢。”
“当然我认识你。”他说:“我很清楚你。”
“我们相识才很短的一段日子。”
“认识的深浅不在日子长短。”
我低下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人,我不会考虑接受这个婚约。但他不是寻常人,他有钱,钱可以解决生活上许多折磨人的琐事,他的两个孩子自有保姆照顾,不劳我操心,这个后母并不难做。
“不能现在决定?”他轻轻问。
我低着头始终没有抬起来,“决定了。”
“谢谢你。”他把指环套在我手中。
我看看手指。
“明天我会在报上拟一个启事,宣布我们订婚。”
我抬起头,“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答允与你订婚。”
“想。”他微笑,“是不是因为我可靠、斯文有礼?是不是因为我经济基础稳定,可托终身?”
我惭愧地说:“但是你没有提到爱情。”
“什么是爱情?”他失笑,“这是一样最不可靠的事,我觉得超过十六岁的人都不应相信虚无飘渺的童话。”
他说得何尝不对,但我不能公然赞同,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告诉全世界,我结婚是为了生活。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我们会得白头偕老。”
我对他也有信心。
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这么理智、明澄,我们处在那么大的环境中,不会得遭遇试链,白头偕老的成分是极高的,他令我安全、舒服,与他在一起,开心得不过分,处处被照顾,我还有什么要求。
我已经二十六岁了。正是归隐的好时刻,否则如何?一直做做做,直到三十岁、四十岁?
这是女人最理想的归宿。
过两天启事出来,全世界的亲友都来恭贺我,在些我根本已经十年未见,我很感慨,那时周末困在小公寓中,找个人吃饭都有找不到,多少时候,寂寞至流泪,不可抑止。
现在富在山中有远亲多么奇怪的现象。
我无话可说,一门心思做陈菲立的未婚妻姐姐最快乐了,她象只小鸟不断地说“多么好,小丹,你的本事真不小,短短两个月,就把他俘虏过来,以后好了,你再也不必寂寞地跟我们到处吃茶,喂,他们打算如何筹备婚礼?”
“我不知道,他没说,我没问。”
“在什么地方摆喜酒?丽晶?什么地方度密月?巴黎?婚后新居定在哪里?买房子了没有?”
仿佛我已做了太子妃似的。
姐姐真是个乐观的人。
“到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他没说。”我据实报导。
“你主动一点不可以?”姐姐催我。
“有很多事是主动不来的。”我说:“我不好开口。”
“什么?都订婚了,还有什么不能开口?”她讶异。
“姐姐,你不会明白的,我们两人的关系十分特别。”
“那我真正不明白了。”
我笑笑,也许菲立永远不提结婚两字。
我们照常出去应酬,所不同的,我与他家人见面次数渐渐增多。
菲立不比一般公子哥儿,他握有实权,故此他的父母也比较接受我。
背后我也听人说,老先生太太对我的评语是“不错,很懂礼数,话也不多,虽不是名门闺秀,也不算小家败气,慢慢会习惯的。这年头,儿子有儿子的主意,我们哪管得了那么多,唉。”是不满意,但也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