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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如今,也不过是转眼问,人的感情原来竟是那么容易改变。

  她真诚以对,魏紫又是拿什么来报答?

  一股意念在心里形成。

  第七章



  不想再理会,却发现自己的思绪连带被刨空。

  他还能够剩下什么呢?回想千余年的无心,山间佛寺的钟,一记记敲破姚黄的欲求。回想他积累那些福报功德,一颗无求的心肠,一旦起了妄念,是不是他就再也回不去天人根骨,司掌当季花令的神仙姚黄?

  仙家之中未断情爱的不是没有,也有情人夫妻同列名於榜,他以前听到这些名宇,浮现在脑海隐约的朦胧,会指引他一个唯一的姿颜。

  为什么他要这样辛苦地去维系一份过去?为什么他即使被人轻贱漠视成如此也无法让自己彻底遗忘?

  ——怀抱著希望忘记魏紫,原来比连根挖掉魏紫的身影记忆要容易得多了。

  某个在酒缸里醒来的清晨,他忽然发现自己无用的颓唐。



  还算哪门子的神仙?他既做下到彻底的决绝好下手杀她,也做不到无心无念下再因为她而伤悲。

  姚黄突然放声大笑了起来。沧桑而轻蔑。笑一个痴儿。

  原来原来,不是魏紫误解他。姚黄的确从来就是一个不诚实的虚伪之人,假话、骗局,都是他。他还有什么立场去怪责魏紫的偏执?

  如果,他真的决定对他们的过去绝望,那么所有的在乎都是不必要。他根本没有任何责任,应该就此拂袖离开,回去继续他的职司——

  除了——

  他摸出收藏在衣袖里的一柄金钗。那夜红妆阁里他由她的发上取下。

  虽然他心中不由自主地记恨为她簪上金钗的另一个男人,却仍想保有金钗上残留的她的发香。

  既然决定要永远离开她,他应该将这支钗放回她的妆台。

  ——绝对不是因为眷恋而想要再见她最後的一面。

  MAY MAY MAY

  翠袖殷勤,在那人的颈项之上。

  女人招摇著妩媚异常的笑容,倚门送出了令她有过愉快的男人。她抬手整整自己的发髻,似乎是曾经睡下了,然後才又随意梳盘的了。

  男人脸上挂著快意的笑容,则叫姚黄嫉妒得快要发狂。

  花园里的调情已经让他勉强自制,何况这一幕的意义他完全无法做清白的揣想,即使他来之前告诉过自己不要在乎,下要波动——

  他在心中快速默祷所有佛家静心的经文,一页一页如电光石火,飞冲脑门。

  他五内紊乱,勉强!勉强!

  他也许应该对这一幕有情绪,却不是嫉妒。

  穆执里是当朝真龙,天命所归,魏紫冒犯天子,即使并未痛下杀手,也是大不讳!若是此事上达天听,四方诸天神佛,岂能纵容?

  发钗平稳地在魏紫的妆台上躺定,不同於渐行渐远的姚黄,他胸中起伏。

  MAY MAY MAY

  药儿推门,走进魏紫房间。

  这是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并无刻意放轻脚步,她走向魏紫的梳妆铜镜前,放下她带来的花。

  那是曾让穆执里大开眼界的花卉,硕大的花朵仍张扬著逼人的香气,铜镜映著 —黑色的牡丹,更显其诡谲。

  她曾经拿它来引穆执里注意,但经过了这许多事,她终於明白,一切都是枉然。

  或许……现在这牡丹上还有他的精气吧。药儿一咬唇,强逼自己按下心头悸动,熟练地拉开紫檀木雕花的衣柜。

  魏紫和几位高官弹琴吟诗去了,药儿一边在心中算著她约莫何时会进房,一边翻开魏紫柜里的绫罗绸缎。

  今早她如往常地端水给魏紫时,房中人已离去。她刻意地问魏紫昨晚是否有客人时,魏紫顿了一下,否认了,还转移话题问起她昨日的去向。

  「和一群姐妹学新的梳头式样去了。」她那时淡淡地回答,「姑娘好奇吗?不如药儿现学现卖,给你梳一个。」

  她还摘了一朵新鲜的牡丹帮魏紫别上。药儿想起魏紫镜中的神情,她以前出於爱怜,从不摘花的,看来今日此举倒让魏紫惊讶了。

  她要做的还不止於此呢,药儿嘴角泛起冷冷的笑意,从几件精致绣品底下,摸出一红缎子包著的玉镯来。

  那是个翠绿中带白的手镯,并不是顶好的玉,更别说镯子上明显的裂痕了。

  是的,这镯子摔过,翠绿的圆环,两道明显的痕迹,看得出是被人重新黏合的。洛阳红妆阁当家花魁魏紫,要什么手饰没有,却独独偏爱这断过的手镯?

  药儿不止一次见魏紫拿著它怔怔出神,虽没问,却也明白这镯子定有重大意义。

  就如同穆执里之於她一样。

  魏紫既能狠心对她,她也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药儿收起衣柜,拿著镯子,静静坐在镜前望著牡丹花,等待魏紫到来。

  也是等待著她俩多年情分决绝的一刻。

  MAY MAY MAY

  随著推门声,清脆的断裂声随之传来。

  「药儿?」魏紫睁大眼,不可思议地望著眼前景象。

  她没有忽略那碎成好几截的玉,但讶异的程度远远低於这个和她情同姊妹的女子所给予她的。

  这个世界上她唯一当成亲人的人。

  「你在做什么?」魏紫颤抖地问道,隐约猜出事情的原因。

  「我在做什么,你不是全清楚看见了吗?」药儿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

  「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我毁掉你所珍爱的东西,就如同你毁了我的一样。呵,我在说什么?说不走还不算是我的呢。」

  「昨晚的事你知道了?」见她这样,魏紫心一惊,急忙说:「我承认我没有对你说实话,但那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你——」

  「没有必要?是啊,你从来就没有必要告诉我什么。」她打断,靠近墨欢,「不过我要告诉你,你我的情分都将随著这株牡丹的死亡而恩断义绝。」

  「不!药儿,别动手——」随著她的阻止,牡丹枝骨已断。魏紫望著被药儿连根拔起的花朵,倒抽一口气。

  「从此,我们两不相欠!」药儿的声音飘进她脑海,她抬起头,望见她愈来愈模糊的身影。

  「别走!」魏紫急急唤著。你的道行比我还浅,没有了它,受到伤害的是你呀,我怎么放心让这样的你独走天涯?

  红影却已模糊。

  药儿啊,没有把昨日他来访之事说予你听,是怕你伤心。谁知,竟引起你误解是我错在先,只是没想到,你对我的信任也是如此薄弱。

  今日可说是真正的众叛亲离吧,或许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自找的。

  魏紫呆望著,看向满地碎片。

  那是姚黄从前赠她的玉镯,千年前,她负气摔过,却又含著泪把它黏合。

  罢了,罢了!天底下的人与事,还有什么是值得用情的?

  她蹲下身,一片一片拾起玉,苦涩地笑了起来。

  这一回,是真的不需要再执著了。

  MAY MAY MAY

  风吹拂过和暖的大地,春季的脚步正逐渐远去。

  一袭长衫飘飒,长笛独自在微云中呜咽。

  清灵的言语细细地在耳畔低回:好悲伤!你有什么好愁苦的呢?

  另一道戏谵的笑声跟著起哄:是啊是啊,你看朝露的味道多好,现在连花季都过去了,下用烦恼什么时候开花,每天就只要忙睡忙玩,多逍遥啊。

  按笛的人没有回答。

  他忧伤的眉眼,似乎隐藏了许多无法说与她们听的心事。

  那声音自觉无趣,便又到别处去玩要了。

  曲调依旧沉荡在每个听者心问,以及按笛人不愿面对的阴晦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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