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她永生不能离开冠云山庄了,她将雷俞飞所说的话跟雷玉洁主仆说,她们也点头如捣蒜。
但她要她们帮她逃出去,她们却死命摇头,说她若逃出去了,她们两人也死定了!
她们那样说,她怎好勉强?
而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除了几名得通报龙天门各地分舵情形的探子及雷俞飞、大领主、二领主看来较忙碌外,其他人是各有所司,自给自足,撇开这件配对的烦恼婚事不提,日子倒也平静。
可这里没有她的亲人,也没有她专属的水池,这个建在高山上的宏伟建筑物与平地上那些红墙绿瓦的豪宅只有一个地方不同,就是一个池子也没有,井倒不少。
听说是地形关系,建池不易,所以多凿了几口井取水。
而山峰上有一口天池,水寒彻骨,要上到那里,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上不去。
唉,她好想念在水池里优游自得的日子,但这里没有,总不能叫她跳到井里去游吧?
“唉!”顾心华烦躁的又叹了一声。
思绪百转的君嬉夏被她这声哀叹唤醒过来,看向愁眉苦脸的主仆,“算了,我去找雷俞飞谈一谈,看看能否扭转乾坤。”
主仆俩见她转身就走,直觉的想阻止,但继而一想,雷俞飞对她似乎较为宽容有耐心,也许由她出面,真能改变眼前这令人伤心又无奈的婚事,于是没再劝阻。
*
冠云山庄前前后后占地三千多亩,再加上是依山而建,楼台亭阁随山势陡坡绵延而上,要从头走到尾,可能就得耗掉半天的时间。
除了冠云楼、晨云楼、文云楼这三大楼房外,还有一些较低矮的房舍纵横山间,那就是雷家人以外,帮员、家丁、仆从们的房舍,而这其间石坡、石阶、亭台楼阁不少,再种植一些高山花草,矗立其间的百年苍松,在群山环绕、蓝天白云的景致下,恍若一座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但这会儿往腾云亭爬的君嬉夏可无心欣赏这座桃花源,除了山路陡峭难走外,还有另一个让她气喘吁吁的原因。
她留在晨云楼里十多天了,是有看到几名进出晨云楼的家丁、丫环跟她一样,也拿条湿手帕擦来拭去的,但刚刚她一出晨云楼,一路往这儿走,才发现仿效她的可不是几个,而是几十个,这让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没想到她的怪癖到这个隐密的山庄里居然蔚为流行,一直担心她这个怪癖而不敢让她出嫁的爹爹若知道这事儿,肯定也会笑坏了。
只是一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有机会亲口告诉爹娘这件事吗?她喘着气儿,看着手中半干的湿帕子,再看看仿佛近在咫尺的烈阳,叹了一声,四处瞧了一下,石阶旁有一座水井。
她拉起裙摆走了过去,但水井上系了一条粗粗的草绳,竟然没有水桶。
看来这水位不深她思忖了一下,拿着帕子,将身子靠在井边,努力的将它放到水井里,看能不能沾些水上来,但井水的水位显然比她预测的还低,她只得撑起半个身子靠在井边,将上半身往下探,让帕子可以沾到水,但在伸直手时,重心一个不稳,身子摇晃了一下,人居然就往井里栽下去。
噗通一声,深谙水性的她吃了几口水,就浮上水面了,而她立即发现这个水井看来小归小,其实挺宽挺深的,可以游一下。
如鱼得水的她将一切的烦恼都暂时抛开,呼,这种被水包围还能自在游动的感觉,与那只能浸在浴桶里动动手指跟脚指头的滋味可差之千里了。
她愉快的潜入水中,也因此,她并没有听到那一声惊慌的尖叫,“不好了,我看到君姑娘投井自尽了!”
“什么?君姑娘投井自尽?”甫下腾云亭不久的连德轩跟章元达连忙上前问清楚。
“真的,我刚刚虽然离君姑娘有一段路,但我真的看到她走到井边就……”那名来提水的丫环脸色发白,声音颤抖。
两人脸色丕变,异口同声的道:“糟了!快去告诉门主!”
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都看得出来,雷俞飞对君嬉夏多了份关心,因此,赶忙掠身往亭子去。
而仆从们则一人传一句,“我告诉你,君姑娘投井自尽了。”
另一个再去传给别的家丁,“我告诉你,君姑娘想家,终于受不了投井自尽了。”
这名家丁再传给下一个丫环,“我告诉你,君姑娘思乡情切,再加上这段时间当家的都没理她,她伤心的待在晨云楼里,天天哭,刚刚终于受不了的投井自尽了……”
一个传过一个又一个,经过众人加油添醋,最后传到顾心华的耳朵时,有了完整的情节。
“小姐,小姐,不好了——”顾心华泪如雨下的跑进小姐的闺房。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为什么哭?”
她哽咽一声,“嬉夏小姐她……”
“她怎么了?”她紧张的问。
“她思乡情切,又情不自禁的爱上当家的,在鼓起勇气跟当家的示爱后,却被严峻的拒绝,因而身心受创,一时想不开,居然投井自尽,死了!”
“死了?!”雷玉洁脸色刷地一白,泪水瞬间跌落眼眶。
这段时间以来相处,她的年纪虽大君嬉夏两岁,但君嬉夏反而像个姐姐照顾她,怎么她就这么死了?
“小姐,我们快去看看她吧,就算是最后一面。”顾心华哽咽吸泣。
主仆俩泪流满面的离开晨云楼,往靠近腾云亭石阶旁的水井奔去。
而另一方面,曾曼仪也有丫环向她禀报,“启禀老夫人,君姑娘想家,去跟当家的请求让她离开,并跟他坦承心中的爱意,但当家的不仅不领情,对她的请求还怒斥一番,所以她羞愤难当,投井自尽了。”
“投井自尽?!”正在喝茶的曾曼仪听到这儿,满口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她皱着白眉,看着丫环将系在自己腰间的湿帕子给她,她拿过来擦拭一下便丢还给她,这君嬉夏是个笑口常开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会自杀,但……她挑起一道白眉,“她死了?”
丫环用力的点点头。
“你看到她的尸体了!”她再问。
她顿了一下,愣愣的道: “没有,我是听小兰说的,而小兰说她是听林旺说的。”
“那林旺又是听谁说的?”
她摇摇头,摸摸额头,“我……我没问耶。”
曾曼仪眸中一冷,问了丫环君嬉夏投的是哪一口井后,就施展身形掠往腾云亭的方向去。
*
“投井自尽?你们可曾看过投井自杀的人还笑得那么开心的?”
水井边,一大群家丁、丫环头垂得低低的,让脸泛铁青色的当家对着他们大声咆哮,而这也是他头一回失控吼人。
至于那个害他们被“五雷轰顶”的罪人君嬉夏居然在一旁捧腹大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简直没良心。
真的是有没有搞错?哪有人在井里游水的?当雷俞飞脸色苍白的掠身而来时,大家可是屏息以待的看着他跳进井里救人。
因为这个井深得很,不知道捞不捞得到尸体,就在大家提着心等着雷俞飞救出投井自杀的君嬉夏时,他是抱着她从井里飞身出来,符合了大家的期望没错,但令众人困惑的是,当家的一张脸明显压抑着怒火,而那个美人却是一脸灿烂的笑意?
这自杀被救后不都是该呼天抢地的哭叫——让我死,让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