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对雷俞飞的猜测并没有错,而她也在江湖上打混了数十年,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看不出来君嬉夏到底是不是妓女!
她知道她不是,但从雷俞飞阻止她杀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绝不单纯。
因为那是雷俞飞上山二十年来,第一次忤逆她,而今天则有了第二次跟第三次——
她相信他对君嬉夏一定有某种程度的感情,才会将她带上山庄。
不过,她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娶一个与雷家毫不相干的女人,一旦君嬉夏坐上山庄夫人的位子后,她雷家的家产权势得拱手让人不说,她这个老太婆跟玉洁丫头也许还会被赶出山庄或暗地解决!
所以她一定要先下手为强,以免憾事发生,也因此,她才会紧咬住妓女二字,要君嬉夏去伺候那些家丁。
她了解男人,知道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被其他男人享用过的女人,即使她再漂亮、再动人都一样。
就算雷俞飞对她的爱足以承受那一切还想要她,但一个当家的去跟下属们争夺一个女人,岂不荒谬可笑?
到时候,他就算再舍不得,也不得不放弃。
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盘,但她没想到雷俞飞会公然驳斥她的安排,让她连个台阶都没得下。
既然如此,那她就找个时间来使阴的……
第四章
时序进入初夏了,冠云山庄在半个月后举行由曾曼仪配对成亲的家丁、丫环的婚礼,不过,众人瞩目的门主跟大小姐的婚事却没消息了。
除了这件大事外,山庄里的一些女眷近些日子来,似乎有了一种新的生活习惯。
这个习惯的养成除了早晚的气候温差大,白天热、晚上凉外,最主要的影响者是君嬉夏。
瞧她总是拿条湿帕子走来走去,时而擦手、时而擦额头、擦粉颊,不仅姿态优雅迷人,再加上她擦拭时那脸上盈盈的满足笑意,让人看了也觉得好舒服。
所以西施捧心,东施效颦,有人开始仿效起她,拿着一条帕子走到哪里擦到哪里。
这白天温度较高,脸上有些微湿,轻风拂面,果真是舒畅无比。
因此,一个传一个,一个学一个,冠云山庄里许多女眷、丫环,甚至还有些主事的男人、家丁也是人手一条。。
曾曼仪看在眼里,气在心里,已经在考虑要下令,不准任何人带着湿帕子走来走去,但因有些小题大做,她迟迟还没下令。
不过,她就不懂,拿着湿帕子看来会比较有气质、比较讨人喜欢吗?
而雷俞飞对此事倒无反应,不过,那是善于掩饰情绪才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其实,这件事可让他重温“笑”的感觉呢。
呃,应该是“哭笑不得”的开始吧,但见庄里由四五人拿条湿帕子走动,再增加到五十人,一直到现在近七八十人,他真的在心中暗笑了好几回,差点得内伤,但也见识到君嬉夏的影响力。
“门主,我们回来了。”连德轩跟韦元达窜身到这一处位居山庄最高处的“腾云亭”,这里可以看到山庄的全景,也是雷俞飞练武的地方。
雷俞飞的目光正凝脸着晨云楼的方向,但并没有看到君嬉夏的身影,这十多天来,她好像有事忙着,不当他的小跟班了,当然,她是个聪明人,明白她押对宝,他不会让她当妓女,所以也就放心的不再烦他了。
很奇怪,他应该感到松口气才是,但身后没有那个纤细身影跟随,他竟感到有些空虚……
摆脱了思绪,他回转身来,见连德轩跟韦元达两个五十多岁的人,也在腰间系了条半湿的巾子,他浓眉一皱,心中却涌起一股笑意。
个性较内敛的连德轩见雷俞飞将目光放到他的腰上后,一脸尴尬,急得将巾子拉下握成一团,“呃……是我家的老太婆要我带的,她说很舒服,而门主也知道我那老太婆的话,我不听又不成。”
雷俞飞强忍住心中那股几乎快憋不住的笑意,冷漠的点点头。
这平常威风八面的大领主一遇到妻子程莲就成了小老鼠,相当惧内。
他再将目光移到韦元达身上,他的神经是属于较大条的,这时看连德轩一脸涨红,不禁捂着嘴忍住一肚子笑意。
霄俞飞冷冷的唤了一句,“二领主!”
他眨眨眼,一见雷俞飞冷着一张脸,满口的笑意瞬间咽下肚子去,见他也将目光盯在他腰间的湿巾上,他嘿嘿优笑,随后发现似乎不妥,又连忙闭嘴,呐呐的道:“呃……天气太热了,天气太热了。”
“我们在这儿住了二十多年,何时曾听你喊过热?”连德轩马上给他漏气。
“你管我,有胆子去管你家那口子。”
“你——”
“好了,我要你们到北京城打探的事如何了?”雷俞飞知道不打断两人的唇枪舌剑,两个吵了半辈子的老人家有可能会从日正当中吵到日落西山。
两人不敢再吵,连忙报告他们到京城探询君嬉夏的事,她的确是北京富贾君昀的二女儿,听街坊邻居说,她到远房亲戚家去小住,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瞧见她了。
但也有人偷偷的跟他们说,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因为君老爷曾经派了好多家丁到太行山里山,好像有搜回君嬉夏的衣服,然而人却不见了。
不过,君老爷并没有替爱女办丧事,显然还在等她回来。
听完他们的报告后,雷俞飞只觉得压力更重,君嬉夏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个千金闺女,显然还有一个爱她的好父亲。
他是否应该违反庄里的规矩,将她送离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地方?
他再度陷入沉思,而连德轩跟韦元达则等着他的下一个指示,在这闲暇时刻,只见两人手上各自拿着湿巾擦擦脸,风儿一吹,嗯,果然透心凉,舒服!
*
君嬉夏这些日子没空当小跟班,其实是因为有人天天以泪洗面,这晨云楼完全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与庄里忙着办喜事的热络大相径庭,她只好待在楼里,尽量安慰跟她大姐有得拼的爱哭鬼雷玉洁。
当然,还有急得完全在屋里踱方步,几乎将地毯磨平的顾心华。
在曾曼仪公布婚配的名单后,这对主仆俩就不曾笑过了。
君嬉夏没有想到,那个凶婆婆居然要顾心华跟林哲任成亲,让雷玉洁眼睁睁看自己的丫环嫁给心爱的男人,这天天面对面的,她不抑郁而终才怪!
“太不合理了,哪有人这样配对的?又不是种猪在交配?”
君嬉夏好几回想去找曾曼仪理论,但这对主仆倒有情有义,阻止了她,说是曾曼仪正在忙别的事,暂时让她有喘息的空间,但并不代表她已放过她,若她贸然前去文云楼,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掌杀了她?
“我跟林哲任一个是丫环,一个是家丁,主子本来就有权利这么做,只是为什么将我跟小姐的爱人——”顾心华叹了一声,继续磨地毯。
她对婚配一事早有心理准备,在山庄里,大伙的婚事一向就是这么决定的,所以小姐在对林哲任托付感情时,她还曾苦口婆心的劝着,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怎么劝也没法子改变。
君嬉夏拧着一条湿帕子看着主仆俩,忍不住摇头,她莫名其妙的被困在冠云山庄生活,虽然日子不算难过,这里的生活步调很慢、很悠闲,但她还是想回家。
然而雷俞飞可跟她说白了,她若要活命,就不要想逃,因为山庄四周通外道路都设有机关,她要安然逃出去,除非天下红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