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修奇下颚紧绷了,他惊恐交集的瞪著雷德并,“姑姑,您——您居然找人调查我?”
雷德芬也没有否认的意思,她撇撇唇,冷笑了一下,“我不花钱请人监视你,难不成——还真的放任你这个目无尊长又不识好歹的浑小子,在台湾率性妄为吗?”
雷修奇的心—路往下沉,沉入了寒透心肺的冰河中。他摇著头,忍无可忍的发出了一声低吼。
“姑姑,您为什么总是要用这种紧迫盯人的方法来控制我呢?您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迫不及待的逃到台湾去念书?那是因为——我快窒息了,我不想一辈子做您的傀儡娃娃,所以——我才想尽办法的要留在台湾,而您——居然还是那样专断霸道,一心一意的只想牢牢的操纵著我,从事业到婚娴,丝毫不顾念我的想法和感受!!”
雷德芬气吁咻咻的指著他,“你——”眼光阴鵞而凶猛,“你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好好,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所以——你可以有恃无恐,翻恩成仇,不把我这个用心良若的姑姑放在眼里?”她浑身颤抖的猛点头,“好,既然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可怕又恐怖的巫婆,那——你就滚吧!就当我白养了你一场!从此——我们姑侄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雷修奇的五脏六腑都绞紧了,他浑身掠过一阵强烈的抽搐,深陷於一阵激烈的天人交战中。
天知道,他并不想和自己最敬爱的姑姑撕破睑,弄到这种水火不能相容、毫无转圜的地步!
“修奇,快跟你姑姑道歉,你们有话好好商量啊!”蔺湘华连忙拉著他的手臂规劝著。
雷修奇吞了一口苦水,按捺下满腔的痛楚和男性自尊,艰钜万状的从喉头里挤出声音来向雷德芬致歉,“姑姑,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顶撞您的——我只是——”
“你不必拉下脸来向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姑姑道歉!”雷德芬厉声打断了他,“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姑姑,还有一丝丝顾念我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就答应我的条件,月底和湘华结婚,并留在迈阿密接掌你爸爸留下来的事业,否则,你现在就给我离开这里,我们就此断绝一切关系!”
雷修奇面无血色的闭上了眼睛,觉得自己好像被无情的巨斧劈成了两半。
梦想、挚爱与恩亲,天啊!他该做如何痛苦而残忍的抉择啊!
“怎么样?这个决定这么难下吗?”雷德芬语音咄咄的逼视著他,“一个是你的亲姑姑,—个是对你情有独锺,又跟你从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我们这两个人加起来的分量,都比不上一个娇矫弱弱的黄毛丫头吗?”
雷修奇背脊发冷,额上冒出了汗珠,然后他面如死灰的甩甩头告诉自己,长痛不如短痛,该是挥快刀断乱麻的时候了,“对不起,姑姑,您的恩情——我没齿难忘,来日再报!要我——娶湘华,辜负自己最锺爱的女孩子,我——我办不钊!”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咬著牙慢声说道。
雷德芬气得脸都绿了,“很好,那——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滚回台湾去!我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忘恩负义、数典忘祖的浑球!”
雷修奇黯然神伤的再次甩甩头,然后心一横,“对不起,姑姑,对不起,湘华,请你们保重!”说完后,他毅然掉过身子大步迈出了厅门,在心力交瘁巾坐进了他从机场租来的小吉普车,快速的发动引擎,带著壮士断腕的心情绝尘而去。
* * *
雷修奇握著方向盘,在纷乱如麻的心绪中将车子驶向了高速公路,准备赶住机场补位。
他的心是支离破碎的,是空洞而苦闷的,为了一份永远也偿还不了的恩情·为了那不断绞进心头的痛楚和愧疚——他困扰而阴鸷的甩甩头,双于紧握著方向盘,紧得连指关节都泛白了,而他的脚却不由自主的猛踏著油门,仿佛要藉著疚驰的快感,来宣泄那份无以言喻又挥之不去的悲绝和苦楚。
当他惊觉到车头快撞上前面那辆载满砂石的小货车时,在慌忙中,他紧急煞车,但,却不幸被后面的旅行车失控撞上,巨大的冲力让他掌握不住车子的速度,猛然向小货车撞去。
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和玻璃碎裂的声音,雷修奇的头猛然撞上了方向盘。
一阵剧痛袭来,他日眩耳鸣,血气翻涌,神思飘浮,蓦地昏死了过去。
* * *
迈阿密圣裔恩医院。
雷修奇总算在紧急输血及医生适度的医疗手术下度过厂危险期,捡回了—条命。
但,他却因脑震荡足足昏睡了两个星期,当他再清醒过来时,他却完全丧失了记忆力,连自已是谁都忘记了。
雷德芬欣慰他能劫後余生,更把他的失忆症归诸於仁帝最巧妙的安排和恩赐。
她对蔺湘华意味深远的说:
“湘华,我们要好好把握住这种天赐的机缘,让修奇永远留在我们的身边,做你的好夫婿,我的好侄儿。”
蔺湘华犹疑难决的咬著唇说:
“万一——修奇恢复了记忆力呢?”
雷德芬笃定的说:
“他是很难完全恢复的,除非有适当的刺激,只要我们按照我们需要的指今输进他的脑海中,他就会照单全收,他现在是一张白纸,我们上什么颜色,他就会全盘吸收。”
“可是,他前几天不是还试图回想过去,和空白的记忆搏斗争战吗?”
雷德芬点点头,“是没错,这是—般丧失记忆力的人都具有的本能,可是,你不也看到了吗?他每次只要一回想,逞强的转动记忆的齿轮,他就会头痛,就会痉挛,医生说——只要给他吃药,他就会恢复平静,不会再头痛欲裂,浑身发颤了,只是——”她沉吟的蹙起眉端,“这种药有一种后遗症,会抑制他脑部的记忆功能,阻碍他恢复记忆力的进旋,这——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助益,至少——能留住他的心,让他澈底和台湾那边断绝关系。”
蔺湘华睑上仍有不豫之色。
“你在担心什么?一切由我来安排,你只要放宽心怀,集中注意力去经营你和修奇的感情,紧紧抓住他的心,让他抵挡不住你的柔情攻势,心甘情颐的娶你就可以了、剩下的就交由我来发落布局。”
蔺湘华点点头,“我会全力以赴的。”
雷德芬露出满意的笑容了,“那就好,记住,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一定要无所不用其极的把修奇抓住,斩断他和台湾的一切根源。”
蔺湘华再度点点头,“雷阿姨,我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修奇爱上我的。”她坚定的说道。
雷得芬赞赏的拍拍她的肩头,“那就好,走,我们给修奇买吃的去,他最爱吃富士苹果了,你等会别忘了削给他吃!”
就在命运汞舛的拨弄下,“生不由己”的雷修奇对璩采晴爽约了,他们衷心寄许的“佳期如梦”也化为一页“遥遥无期”的尘烟了。
第八章
雷修奇离开台湾已经二个早期了,而痴痴等侯他的信函的璩采晴已经开始陷于焦灼、怀疑、不安、猜忌的恐惧中,她每天都过得恍恍惚惚,像个胡思乱想又不知所措的游魂似的,等待邮差的送信时间,似乎巳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凭藉,希望和失望就像荡秋千一般,每天让她辗转在喜怒衰乐的折磨中而无以安宁、无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