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云朗的懊恼,楚苑泱安慰:"现下夺回宜州最为要紧,且我们已经通知田州七万大军前来会合,定然可以攻下宜州。"
"派两个小队去毁掉大理修筑好的便桥,其余的人快马跟上,能早一天是一天。"
率领三万余士兵,他们马不停蹄地连夜回到宜州城前,正好田州的军队也赶到,加起来十万余的军队,将宜州团团包围。
司徒无双带走三万余军马,所以现在城中大理士兵不到七万,这下反而是宋占了上风。
云朗待稍事休息后便进行攻城。之前大理的势如破竹皆因为司徒无双的天纵英才,在失去司徒无双后,指挥调度失去了一个得力助手,大理的战略开始显露出段炎问的有勇无谋,许多次忍不住云朗的言语刺激就派兵出城,让宋的军队与大理士兵在宜州城外进行了数场肉搏战,全无战术可言。
而大理的兵力也在这一场场肉搏当中消减,使段炎问心中忌惮,不再打开城门,开始另一波的对峙。
而在此时,司徒无双的兵马也赶回了。
渡河、歼灭敌军、一路往南,无双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但他的心中越来越迷惑,即使前方探子回报有云朗一行的踪迹,但这个感觉还是没办法消除。
这是作为将领该有的直觉,他直觉知道云朗不会一味地逃跑,且再半天路程,就要进入交趾的国土,云朗怎幺可能无视被前后夹攻的危险?
但宋军的行迹却一路往南,没有反转的迹象。
无双转念一想,愕然地停住坐骑,错了!云朗早就走了。
转过马匹,无双对着随之而来的朱华号令:"朱华,这是个陷阱,全军调头,回宜州城!"
后者没有任何意见,立刻代替下达命令。
"后军调转为前军,用最快的速度回宜州!"
三万大军默默地服从,无双从后穿越,一反悠闲的神态,他至前军领着军队一路往北,快马加鞭。
"朱华,前头可有可涉水而过之处?"
朱华追上自己后,无双问他。
"从乡人口中探听过,确实有。"
"好,你带路,我们涉水过河。"
"公子,河宽再窄也还是有一定的危险。"
"桥已被毁,我们非得冒险不可!"
无双并没有亲眼见到,更没有派人去查,但若他想的不错,云朗早已返回彼岸,岂有不毁去他们后路的道理?他大胆转向,反攻宜州,一定是找到了援军。
他太大意了,没考虑到段炎问跟段珩的处境,就自私地带兵出城;他也太有自信了,以为追得上云朗,抓得回他,却没料到他会大胆的反扑。
云朗不是他可以轻忽的对象!
无双心中的思绪没对任何人说,也没人明白他心中的焦虑。军队反而因无双策马狂奔在前而精神大振。
自司徒姑娘成为段炎问的军师,大理军就没输过,虽不知道为何要回宜州,但他们信赖她的决定。
而当他们回到宜州城外,更不禁叹服司徒姑娘的料事如神,她定然是猜中了宜州的危险。
宜州城外都弥漫着战火喧嚣,死伤遍野,放眼望去处处都是宋的兵马,约有十万之多。
云朗,我太小看你了!
无双在心里默道,而朱华上前询问:
"公子,现下我们怎幺办?敌众我寡,我们没有胜算!"
"扎营,我们按兵不动。"
无双看似冷静地交代,但事实上,他知道这会是一场苦战,他们的确没有一丝胜算。
"司徒先生,大军长久停滞,会食粮耗损、人心浮动。"
"我知道。"
说罢,无双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他自攻占宜州之后,手上的酒杯就没有停过。看到司徒先生颓丧的模样,赵景也只能苦笑。
他们只要按兵不动就不会有危险,这一点从几次零星的交战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军队只要败逃,云朗就绝对不会派兵追讨。
这是对自己的善意吗?无双揣测,却懊恼地把这种善意当作侮辱,更恨云朗对自己的态度,即使他杀了这许多人,他还是给他留着后路、余地?
"要不,回大理求援?"
"你以为大理还剩下多少兵力?"无双嗤笑着,斜眼看赵景,以城外三万兵马无法力敌,以城内六万冲出又太冒险,最懊恼的是宋的军队夹在两者间,无法里应外合。
"与蔚谦求和?相信蔚谦以大局为重、以和为贵的个性,他不会力战到底。"难得赵景居然摸清了云朗的个性,无双看他一眼,正待说自己不想向云朗臣服,但朱华飞奔进帐的动作打断二人。
"公子,交趾进犯大理,大理王快马传令,要将军马上回大理,传令兵在外等候。"
"知道了。"无双点头轻笑。
"司徒先生,我们是否先回大理营救?"
"不急。"
"王的命令不能不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退下,这件事也不许泄露出去,否则杀无赦。叫传令兵也不用进来,说我知道就是。"
无双微扬的笑容带着冷酷,赵景心中一凛,连忙退出,他有一种莫名的惧意,仿佛司徒先生真想立时诛杀自己,以免秘密泄露。
等赵景退出后,朱华才开口:"这是公子的计画?"
"不是,但我早已猜到。栾明剑会为了谈耀光这幺一个小官的命跟我交换条件,引云朗他们南下,行调虎离山之计,让我们不费吹灰之力进占宜州,你不觉事有蹊跷?定是栾明剑另有所图,想趁我们鹬蚌相争之时,渔翁得利,不是攻宋,就是攻大理。但宋的边防甚多,除了宜州外,田川、梧州皆有守军,且我们进占宜州之后,说不定下一个目标就是梧州,他不会笨得跟我们正面交锋;最好的方法是趁后防空虚,进占大理,断了我们的后援,以逸待劳,等我们回国后再决一死战,这样他们的胜算不是大了许多?"
看无双行若无事地分析,朱华忍不住提醒:"大理是段家所有,而段家……"
"我并非段家人,大理为谁所有与我无关。"
"但,您忍心让将军困在宜州,得知自己国家灭亡却无能为力?您忍心让段家沦为阶下囚或整族灭亡?他们对公子再有不是,也毕竟将公子抚养长大,尽心尽力的照顾公子。"
"呵!尽心尽力?"无双眼光流转。"你真的认为他们尽心尽力?"
朱华无惧于公子隐隐发出的怒意,他道:"是的,我认为将军与小王爷都尽了他们的心力来照顾公子。"
无双无言,他并不认为自己错了,交趾进犯并非他授意,他只是视而不见;也许自己隐隐约约也希望段家灭亡,自己下不了手的事,他选择借刀杀人。
段家于他,只是一个供给他物质需求的地方;而他于段家,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段家灭族,他毫无感觉。
当初偷交趾的行军步阵图,是无双已料到交趾会攻打大理,现在的情势他并不意外。
但,如果大理灭亡,他要何去何从?
就在这茫茫的人海当中飘荡,或找个没有人的地方隐居下来?
无论他如何选择自己的未来,都不会有云朗的存在,他们两个人的世界不会有任何交会的可能,这一点让无双辛酸。
想起段炎问与段珩对自己的信任,将这些军队的生命交到自己手上,没有一丝的怀疑,无双发现自己对他们终究还是有一些感激之情。
不论外在形式,他们的内心深处没有把他当外人。
想着,无双突然仰头大笑:"哈哈哈,那个算命的没说错,如果段家就此灭亡,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果然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