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香气让我认定安晴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但在你出现之后,我心底有了怀疑,直到被你所救,我发现你额头的伤口,这才确定我弄错人了。
「那日你去平安侯府,我担心你的安危随后追去,你离开了,我便趁机试探她,果然不出所料,她说谎。」
所以安晴真占了她的恩情?而重生后的那晚,她在不知不觉间……拨乱反正?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软禁我、不让我出门?」
「为了你的安全,你被岳蓁认出来了,我遍寻不着燕王的踪迹,我担心他们对你动手,知道吗,你师父的死就是燕王的手笔。」
「我不懂……」
「别急,我慢慢告诉你。知道岳蓁是谁吗?她是安晴真的母亲,在误解安晴真是救命恩人的那两、三年里,我刻意与她的兄长结交,争取和她见面的机会,因此我对她的母亲并不陌生。
「看着你师父留下的册子,我一眼认出安夫人就是岳蓁,从那个时候起我便命人在暗中盯着岳蓁,没想到这一盯竟盯出一个让人无法置信的秘密。」
「什么秘密?」
「她也善画,经常在深夜无人时将赵奎画于纸上。」
「他们之间……」
「没错,侯爷被戴了绿帽,之前没想过,之后发觉安晴真长得和燕王有几分相像,她的身世呼之欲出。
「除此之外苍狼山就在燕王的封地里,囤兵养马造反都需要大笔银子,如果诺族真的守护着这么一大笔财富,燕王能不心动?」
他从燕王的谋反之心开始说起,一路讲到他与江贵妃的关系,讲到那个晚上两人对话透露出的信息……
「赐婚的目的是把燕王钓出来?」
「儿子成亲,亲爹当然得归家,喜宴过后黄汤下肚,江贵妃的亲妹妹在镇国公府当夫人呢,只要她往解酒汤里放点东西,让我爹睡上三天三夜,皇帝宾天,赵阳继位,说不定连让赵奎当摄政王的诏书都下达了,到时就算我爹有通天本事也扭转不了局势。」
听完这些,漫漫半天说不出话,杀死师父的凶手伏诛,大仇得报,而她竟然是公主,是四皇子的亲妹妹?
难怪对他有莫名的亲切熟悉感,莫名地想与之亲近,是因为血缘关系?蓝殷知道这么多的消息需要时间消化,他不催促也不逼迫她,只是把她带进怀里,轻轻抱着,慢慢摇晃,温柔地在她耳畔不断地重复同样一句话,「不要怕,凡事有我。」
「师父说,天地间唯一可靠的人是自己。」她说。
「那是你师父运气不好,没有碰上可依靠的人,你和她不同。」
「哪里不同?」
「你命好。」
这三个字能安慰人吗?「一出生就面临骨肉分离之境,叫做命好?」
「你是倒吃甘蔗的命,日子会越过越甜,越过越顺心。」
「是甘蔗还是竹子谁知道?说不定是越长越悲摧的芦苇草。」
「错,你是牡丹玫瑰,是注定要被人呵护的蔷薇。」
「那你呢?」
「我是惜花人。」
「你惜过多少花?」
「我只惜你这朵珍世奇花,记着,你是蓝殷的女人,知道这句代表什么吗?代表这辈子你没有吃苦的命,只有受宠的分。」
她的沉重被他的插科打诨给推翻了,看着他的兔子眼,心,稳了。
第十二章 宝藏重见天日(1)
从赤金的手蠲里抽出藏宝图,在六个流的帮忙下,他们很快来到深潭前。
潭边种满一整排树,漫漫认不得它们,却看出来木盒上刻的叶片就是这些树上长的。
潭的这边是一片宽阔的平原,另一边则是高耸峭壁,潭水呈碧绿色泽,很清澈,但里头没有鱼。
这个地方并不神秘,师父说族里的小孩,哪个没在盛夏时泅过水?诺族人把宝藏藏在水底下?
不可能,水这么清澈,一望可以见底。
漫漫站在潭边,突然想起师父的话——
「小时候我们最喜欢到潭里去泅水,常常比赛谁能一路游到哨壁边,旁人肯定不行,但我们三个服过晚照草,憋气比旁人厉害,所以我们老赢。」
吃晚照草,就是要让她们有本事泅到峭壁前吗?
漫漫说:「我想下去看看。」
「看什么?」
她指指悄壁处。「峭壁前,或许会有东西。」
「流风、流云,你们过去看看。」
「是。」才刚应声,扑通扑通两声,两人就潜进潭里。
入了水,两人像蛟龙似的在水中窜游,身姿轻盈像鱼儿。
「你的人,每个都这么厉害?」漫漫问。
「那当然,不厉害就练到厉害。」
听见主子这话,留在岸上的四个流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无声呐喊:不要啊,再操下去会死人的……
在峭壁前,流风和流云突然沉了下去,很久都没冒出水面,时间久到让人开始担心了,这才浮上水面,不久双双游回来。
「主子,峭壁前的水面下有一块平整的石片,平得像是刻意削出来似的。」
「能动吗?」
「可以。」
「去把它推开。」
「是。」领命,他们又游回原处。
不久,淙淙流水声传来,再过片刻,震耳声响轰隆而至,很快地水面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往下降,原本沉在水里的流云、流风露出头来,水从他们的头顶到脖子到腰际……一路往下。
再不久,他们也看到那块大石片了,确实是人工雕凿而成。
水干了,蓝殷抱起漫漫跳进潭洞里,一行人陆续走到山壁前。
教人匪夷所思的是,方才还泡在水里的石壁,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干爽无比,找不到半分湿气,太特殊了,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奇景。
漫漫细细盯着上头的图案,不过数息,苦笑溢出嘴角。
「怎么了?」蓝殷问。
「这图案我认得。」
「你认得?」
「对,师父画好后,让我用手指顺着她的笔划配合歌谣一遍遍描过。」
两人对视间都通透了,傅云把漫漫当成下一任族长,将所学倾力相授。
岩壁上刻的是一朵花,上下左右各有一片叶子,叶形与木盒上的叶片相仿。
她伸出食指,从花心处一圈圈顺着凹下的纹路往外划,这时蓝殷才发现那是一笔成画,画完花后,她的手指停留在叶梗上,漫漫握起拳头,像师父教过的那样,先敲北方的叶梗与叶脉连接处三下,然后画完北方的叶片,再敲南方叶梗叶脉连接处,嘴上轻念,「北雁南飞春归来。」
当手滑到东边敲叩时,继续念道:「东风拂过春衫袖。」
最后敲敲西边的叶子。「若问西子何处去……」
这时轰然一声,平整的峭壁上出现一片石门。「斜晖脉脉水悠悠。」她一面念着一面捧起地上未流干的水往石门上泼去。
往常这时,师父会让她舀一瓢水把图画给浇糊。
当时漫漫不懂,师父为什么要把图毁去,更不明白为什么要学这么奇怪的东西,她问师父,师父却没有回答。
水被石门吸进去,数字渐渐浮现,漫漫捧的水少,六个流赶紧过来帮忙,很快地,石门湿透了,门上浮现一到九两行数字。
就是这个!漫漫站到门前,默背,「一三七六五八二,六六九四三二七。」
漫漫依序敲击这些数字,不负所望,石门打开了。
门后是条黑漆漆的甬道,太久没开,一股霉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漫漫有点害怕,转头对上蓝殷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兔子眼每每出现坚定时,都会让她感觉安全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