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堆剑竟然齐齐往漫漫身上招呼!
该死的贱人,漫漫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们竟然……
来不及把漫漫护在身后了,蓝殷运起内功抓起一把石子疾射而去,下一刻匡啷匡啷,剑刃有的断了,有的偏离方向。
短短瞬间,已经替他争取到足够时间。
在黑衣人错愕间,蓝殷和十二流冲到前方,下一刻两方人马大战,打得难分难解。
十二流在长期的操练下,武艺非凡人可及,但江家养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重点是人家数量庞大啊!
漫漫还来不及张眼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里听见温顺的兔子声。「漫漫抛下我?我好伤心。」
一个激灵,漫漫吓得不轻。是幻听?蓝殷怎会出现在这里?这时候他不是该与妻子新婚燕尔、浓情密意?
傻傻张眼,傻傻望向在自己头顶上笑得张扬的男人。「你为什么……」
蓝殷知道她有很多话想问,冲着她一笑,扬声道:「我数到十之前清除完毕,每人赏银千两,十之后才清干净,每日锻炼再增加一个时辰。一,二……」
听见这话,十二流死命挥动武器,并且没有武德,缺乏江湖道义,无比不要脸地把毒粉朝人家脸上洒去,于是尖叫声、哀号声此起彼落,于是漫漫历经了一回人间炼狱。
没事儿,蓝殷防着呢,他把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扣,用身体把人间炼狱隔在外面,用胸膛替她创造一个新天堂,让她安安稳稳地在里头听取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脏有很多话要告诉她——他爱她是真的,他的承诺是真的,他对她的心意没有人能比得过,就算是漫漫即将认上的亲爹亲哥哥也一样。
「七,八,九……」
流云飞窜到主子跟前,单膝下跪。「主子,清理完毕。」
「很好,分两组,一组把他们串成串儿送回京城,记得击鼓鸣冤,尽量装得可怜一点、悲惨一点、委屈一点,能挤出眼泪就多挤一点。」
「爷……我们受的训练没有挤眼泪这项啊。」流星脸上带着为难。
「没有吗?要不要补训练?」蓝殷问。主子的命令还能讨价还价?流月狠狠拽他一把。傻子,真让主子训练了,他们的眼睛还能用吗?
乖觉的流雾说:「不必装的,薛姑娘好可怜啊,只身在外,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江家竟然派出上百人沿路追击,害得姑娘吃不好、睡不着,整个人形容憔悴、虚弱无比……」
流雾一面说一面干号,呃……没受过专业训练确实有差,不过勉强能够过关。
「行,就这样办。每个人再加五百两。」
「遵命!」
一听到五百两,十二流瞬间精神奕奕神采飞扬,连回应主子的声音都整齐爽朗,音量飙上天际。
严格训练之下果真能造就人才,短短一刻钟,现场已经清理完毕,连被蝇子汁给烂了脸、吓到屁滚尿流的那个,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稳稳妥妥,现场连半点气味都没留下。
六个流把人串给带走了,剩下的六个流,主子眼神都还没抛出去,就自动白发躲得看不见人。
隐卫嘛,当然要隐到没人看得见。
然后细草微风,日隐树梢头,百年大树下只剩一男一女面对面,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不要误会,泪千行的是有兔子眼的那位。
兔爷儿把小毒女抱进怀里,熟门熟路地把头往人家颈窝间埋进去。
「你说走就走,红颜未老恩先断,你说丢就丢,让我金屋无人见泪痕,你半点情分都不顾,害我斜倚薰笼坐到明……你不信任我,你以为我会抛弃你跑去娶别人,你以为我是负心汉……」
一句句指控,他从闺中怨妇变成负心汉,转变速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去过国公府,所有人都说你要娶安晴真为妻。」
「你弄错了,要娶她的是大哥,不是我。」
「皇上赐婚,赐的不是你和安晴真?」不可能,安晴真倾心的是他啊!
「原本是,但忘记了吗?是你告诉我『没事的,今天说不通,明天再讲,也许当下两人纠结于某个点,怎么都对不上线,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想法又会不同。』
「我把你的话听进去了,我跑去找大哥沟通,告诉他,如果我要娶安晴真,你会很伤心,受人点滴该涌泉以报,你对他有恩,他该把还恩这事儿排上日程,所以他答应啦。」
天,她弄错了?是她主观认定……
缓缓吐气,蓝叙真是个好人,前世怕她伤心,竟愿娶自己为妻,而今生又愿为她娶安晴真为妻?
「可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啊,你们本来就会成亲,会琴瑟和鸣,你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这么『本来』的事,怎么会……」
瞬间鸦雀无声,林子里静默得让人心惊,突地,树上求偶的七色鸟发出一声鸣叫。
该死,杀风景的家伙,流云抓起地上石头射去。
咻,砰!头一歪,七色鸟从树枝上摔下来,伤势不重但两只细瘦的爪子在半空中抖了两下。
「不准偷听,通通滚开!」蓝殷大吼。
六个流异口同声道:「是,主子!」
不符合轻功高强、训练有素的脚步声响起,砰砰砰砰像行军,他们必须向主子证明他们真的离去了。
森林里再度安静下来。
蓝殷问:「为什么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什么我们本来就会成亲,会琴瑟和鸣,为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天生一对?因为……那是前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前辈子我娶了安晴真?」
他的表情无比严肃,让她的确定变得不确定。
「对。」她弱弱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蓝殷夸张地放声大哭,哭得红通通的双眼成了名符其实的兔子眼。
「我是糊涂蛋啊,我怎么那么笨,前辈子我怎么会错把她当救命恩人?」
他的反应出乎漫漫意料,她吓着了,急得两手不知往何处摆,拍拍他,拉拉他,抱抱他……所有的安抚手段全数用上。「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
「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我怎么会认错人!」
「认错?你在说什么?安晴真在你十岁那年救过你一回,忘记了吗?」漫漫糊涂了,难道这件事,这辈子没有发生过?
「你才忘记了。十岁那年我不学无术,到处惹事,被堵在巷子口遭到围殴,是你大声喊人来救我,结果害得你被推倒,额头撞出一个大口子,忘记了吗?」
他十岁?那年她五岁啊,漫漫偏过头认真回想。「对,好像有这件事,可你怎么确定是我,不是她?」
好吧,这确实需要解释。「当时我被打得眼睛肿起来,根本看不清救我的小女孩长什么模样,但是我在她身上闻到淡淡的昙花香。后来我在宫里遇见安晴真,在她身上闻到香气,我告诉她那件旧事,问是不是她救了我?」
「她认了?」
「对。」岳蓁对赵奎一见钟情,而安晴真对蓝殷一见钟情,母女俩对爱情都有强烈直觉。
「那你怎么会发现不是她?」
「你跑到我面前,告诉我不要辜负青春,要努力长大茁壮,要变强。那个晚上,我也在你身上闻到昙花香。」
「我身上也有?」
「有,只要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就会出现,你不知道?」
漫漫摇头,她确实不知道。
蓝殷说:「那味道不是熏香,不是脂粉香,是从身子里透出来,独一无二的气味,我猜测,应该是你们的母亲长年食用晚照草,传到你们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