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汉马上点头,他只求过了这个村,右手还能用。
凌馥双很慷慨的把整锅猪肉端到壮汉面前。“我也不让您亏太多,再送您两斤笋干,如何?”
“不必不必,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往后再不会来找麻烦。”壮汉疼得眼泪都滑出眼角了。
傅子杉甩开壮汉的手,壮汉连滚带爬的快速逃离。
凌馥双笑咪咪的看着围观的百姓,说道:“谢谢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姊仗义,剩下的笋干一束二十文,半买半送,有人要吗?”
她这么一嗓子,三两下就把笋干全卖光了。
那些看热闹的叫做仗义?她脑子是被驴子给踢傻了吗?傅子杉眼也不眨的紧盯着她。
纸儿被他锐利的眸光吓得小心肝怦怦乱跳,赶紧弯下腰,取出柴薪灭火,准备收摊。
凌馥双把银子收妥了,一抬头,视线恰巧与傅子杉对上,细眉不禁微微一拧。怪了,他做啥这样看着她,难不成她脸上长花儿了吗?
他不移开视线,她也依旧直勾勾的瞅着他,两人莫名其妙对畤上了。
“一束笋干。”傅子杉向她伸手。
嗄?站在后方的阿乔听到主子这么说,吓了一大跳,主子什么时候也想吃笋干啦?
“卖完了。”凌馥双双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所以我不够仗义?”
阿乔顿时冷汗直流,主子竟是在计较这个?
凌馥双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这男人还真幼稚。她像哄孩子似的道:“够仗义,没有傅爷,我今儿个可要遭殃啦。”说完,她捞出一颗在卤汁中载浮载沉的茶叶蛋,放进油纸袋里递给他。“爷请用,虽比不上您常吃的燕窝鱼翅,但营养价值半点不差。”
傅子杉瞄了一眼油纸袋,却不伸手接过,而是冷声问道:“壳能吃吗?”
她指指蛋,又指指自己,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这是要我剥?”
“不然贴身奴婢是用来做什么的?”
比奴婢更卑微的是什么?答案就是贴身奴婢!然而凌馥双再怎么不满,还是只能吞忍,毕竟一家六口的卖身契还掐在人家傅大爷手里,她只好识时务的乖乖低下头,把蛋剥干净了,再放进新的油纸袋里。
“对不住哦,小奴婢不知道爷的双手是摆着好看的。”说着,她还故意往他摆着好看的手拍了两下。
阿乔看到她的动作,吓得身子频频颤抖,想当初张家千金把爷缠得厉害,爷二话不说,把人往树上一扔,吓得她抱住树干放声大哭,裙下风光被人看光,名节也败坏了;红袖招的名妓往爷胸口一靠,红袖招的保镖在湖边捞了大半天,才把剩下半口气的头牌给捞上岸。
爷再痛恨女子不过,她居然敢对爷这样讲话,还碰了爷的手,她是嫌自己命太长吗?但是……咦,奇了,爷竟然没发火,不会吧……
“当然不是,没看见我刚才替你打跑坏人了?”傅子杉伸手掐了下她的脸,表示他的手确实有用,而且她的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嫩。
这样的发现让傅子杉心情大好,他拿走她手中的油纸袋,咬了一口茶叶蛋,果然又香又好吃,他马上又吃了第二口、第三口,三两下蛋全进了他的肚子里,可是这样还是不解馋,他望着那锅卤汁,不禁想着能不能喝。
阿乔细细观察主子的表情,眉没皱、嘴没横,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太太太惊人了!爷居然对这丫头……他下意识往爷的手瞧去,没红没肿没发痒?他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似的,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馥双见傅子杉吃得满足,她也很有成就感,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再酸他两句,“奴婢明白,爷的手只能对付小人,对付不了蛋壳,蛋壳太重了嘛。”
“你不高兴?”
“哪能呢,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奴婢”。”最后两个字她还故意加重口气。
她就这么介意这个身分?傅子杉抬起手肘,直接搁在她的头顶心,把她的头当茶几靠着,这样的举动,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她怎么这么矮啊?
凌馥双一咬牙,把他的手扯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道:“主子爷,我叫做凌馥双,不叫做拐杖,若是爷的腿脚不好使,要不要奴婢去帮你找根棍子?”
闻言,阿乔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见傅子杉没好气的横眼一瞪,他立即捂住嘴巴,闷闷的道:“阿乔没笑。”
傅子杉站直身子,弯下腰,与她眼对眼,饶富兴味的道:“你一定不知道贴身丫鬟需要做什么。”
“爷要赐教?”凌馥双侧过脸与他对望,眼底不见畏惧。
“贴身丫鬟就是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甭说拐杖,就算让你当板凳、当枕头,你都得乖乖听话。”说完,傅子杉再次把手肘往她头上一搁,还用拳头撑着自己的下巴。
从小到大,他没有幼稚过,更正确地说,他无权过幼稚生活,如今她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发现了新乐趣,尤其她这种憋着气不敢发作的模样,更逗得他开怀。
纸儿乖乖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一双眼睛一下子瞄瞄新主子,一下子望望小姐。
奴才守则里没有提过当新旧主子都在场时,奴才应该站在谁那一边,她只好严守沉默是金的定律。
“阿乔,你留下来帮忙收拾摊位。”傅子杉吩咐道。
阿乔愣了一下,但是看着娇俏可人的纸儿,眉头一弯,大声回道:“是,主子。”
第六章 钓到大客户(1)
傅子杉拉着凌馥双往城门口走去。
她不解的问道:“你要做什么?”
迟迟等不到他的响应,她这才意会过来,暗骂自己一声白痴,主子要贴身奴婢做什么,她只能乖乖照办,问这么多也是白搭,唉,她突然有股淡淡的哀伤,她的人权、尊严与骄傲,在成为贴身丫鬟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糟蹋殆尽了。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他的不理会,是因为他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明明领了皇差要前往北方,昨儿个彻夜与五哥长谈后,定下辰时三刻出发,酉时可以到达鲤鱼镇,在那里与吴将军集合,却在出发时心念一动,非要到庄子走一趟不可。
于是他带上阿乔,快马加鞭的赶到庄子,没想到竟看到这丫头居然到市集做生意,她在外抛头露面就罢了,遇见地痞流氓她非但不躲,还与人家杠上,她难道不懂危险两个字怎么写吗?要是他不出现,她怎么办?
他已经满肚子气了,怎料她就是有办法惹得他更生气,只因她把围观百姓当成仗义者,却视他为旁观者?!
可是说也奇怪,他的熊熊怒火在吃下她送上来的茶叶蛋时,立刻消弭。
御膳房有最顶尖的厨子、最好的食材,什么好东西他没吃过,但是她做出来的茶叶蛋,却有一种让他感动的滋味。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触,就像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坚持到庄子来一样。
他是喜欢她,他是把她当自己的所有物,但犯不着这么上心吧,竟让他搁下正事只为了见她一面。
走到城门口,凌馥双突然停下脚步。
傅子杉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她指指马车,“我家的马车在那里。”
“你家的马车?”
他有些意外,当铺给的银子应该不够她买马车,更别说她还买了不少农具,银子势必所剩不多。
没错,他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定时向他汇报,因为他想知道,从小姐变成奴婢后,她会怎么做,而且他必须确定她没有足够的银子可以赎身,何况……他看看自己“正常”的手,多难得、多惊奇啊,他怎么舍得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