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馥双会做人,硬是把大叔喊成大哥,大婶喊成大姊,别说茶叶蛋本来就香气诱人,光是她的甜嘴,就吸引不少买气。
“小姑娘嘴这么巧,我就算会做,也没办法像你这么会卖啊!”
“大哥哥真会夸奖人,要不你买六颗,我算你十五文就好。”凌馥双马上趁机推销。
“你都这么说了,我能说不行吗?丫头,包六颗给哥哥!”
听到买六颗能便宜些,其它人也跟着买了六颗。
纸儿那边也不差,试吃的笋子没多久就被吃光了,只不过笋干要卖四十文,不算贵,却也不是特别便宜,幸好纸儿一脸笑盈盈的,专会讨好人。
买笋干和茶叶蛋的顾客不同,多是已成亲的妇人,脸圆的,纸儿就喊夫人、夸人家福气,家里定是金银满钵;瘦的,纸儿就管人家叫姊姊,还说看不出来已经嫁为人妻,天生的小奸商。
短短一个半时辰,笋干卖掉七成,茶叶蛋也剩不到十颗,张婶乐得直数钱,开心的道:“待会儿再买十来只鸡回去下蛋。”
凌馥双较为谨慎。“今儿个大家是图新鲜,往后生意会好还是变差,还不知道呢,多卖个几回,再确定要不要买鸡吧。”
“放心啦,咱们的茶叶蛋又香又好吃,大家定是吃完了还想再吃。”纸儿信心满满。
“是啊,咱们家纸儿有张福口,说啥、啥灵。”张婶笑着附和。
见两人一来一往说得乐,凌馥双也很开心。
今天算是个好的开始,但她也明白,光靠这种蝇头小利,要攒到一百两,难上加难,不过风雨生信心,太阳已经露出曙光,她也要为自己和大家打打气。
凌馥双拍拍手道:“张婶说的对,是该多买几只鸡,不过还是先回去多辟些地再说吧,鸡全挤在一起容易生病。”
“这倒是,咱们后院没地儿了。”纸儿噘了噘嘴。
张婶想了想,知晓自己是乐过头,接下来生意该怎么做,还是得好好盘算盘算,随即她又想到一件事,说道:“老张去卖药,怎么还不回来?”
“说不定张叔正和人讨价还价呢。”
“这倒是,你张叔对药材买卖懂得可多啦,想唬他,没那么容易。”张婶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笋干和茶叶蛋,把腰间的钱袋子解下来,交给小姐。“小姐,我去把夫人和笔儿绣的几方帕子给卖了,再买些丝线回来。”这是出门前夫人特地交代的。
“行。”凌馥双从袋子里拿出一串铜钱给她。
“我有,夫人给了。”张婶拍拍胸口,表示怀里兜着铜钱呢。“你们就待在这里,我马上回来。”
“知道了。”纸儿和凌馥双同时应声。
张嬉离开后,两人说说笑笑间,又卖掉几颗茶叶蛋和两束笋干。
就在凌馥双正想问纸儿馋不馋,要不要吃颗茶叶蛋时,就有个身强体壮、穿着绸衣的男子向摊位走来,她直觉他是想来买东西的,便出声招呼。
壮汉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试吃的,拿来,爷试试。”
“大爷,对不住哦,都试吃完了。”纸儿笑盈盈的回答。
“那不是吗?”他指指锅子里的卤肉,问道。
纸儿耐心解释,“大爷,咱们卖的是笋干,试吃的自然是笋,如果哪天改卖猪肉,肯定让您试吃猪肉。”
凌馥双马上心生警戒,这人是特地来挑衅的,她们这种小生意也能惹人眼红?他怎么不招惹隔壁摊的,偏偏寻她们麻烦?难道他觉得小姑娘脸皮薄,他想怎样就怎样?
她板起脸,等着看壮汉会怎么回话。
“小丫头以为爷没钱吗?不过是一块肉,也舍不得教人试试,狗眼看人低!”壮汉说完,竟抓起一束笋干往地上丢,还抬脚用力踩踏。
凌馥双不悦的紧拧细眉,这是哪路神明,就算要收保护费,明讲啊,凭什么糟蹋东西!
她走到壮汉面前,低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笋干,把上面的沙子拍掉,轻声道:“既然大爷这么想试吃,也行,待我把笋干卤一卤,待会儿就让大爷试吃。”说完,她把细绳解开,将整束笋干丢进卤汁里。
她当然知道笋干没泡过卤不透,也晓得这样一搞,卤肉也没办法吃了,但狭路相逢勇者胜,但凡表现出一点点怯懦,她就会被人给吞下肚。
“你竟把踩烂的东西弄给爷吃?”壮汉见状,气愤的一拳头就要往她脸上挥去。
凌馥双险险闪过,一直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小本生意,这一束得四十文钱呢,赚都赚不了多少,难不成要扔掉?小女子知道,爷钱多,可惜都是大银锭,拿不出四十文买笋干回去卤,只能靠试吃来填饱肚子,既是如此,我就卤多一点,让爷吃个够,爷等等啊,两个时辰就能卤得透。”
她装出满脸天真,甜甜的嗓音吸引不少人驻足,所有人全看着这么一个大汉欺负小姑娘,不免议论纷纷。
“小姑娘真大方。”看不过眼的百姓跳出来帮腔。
“不是我大方,实在是我家娘亲教导,做人要慈悲,娘说有一种人,荷包里连两个子儿都没有,却装得人模人样,非要人家喊他爷,这叫做自卑,娘说对这种人,千万别计较,否则会逼得狗急跳墙。”凌馥双眼底毫无惧色,围观的百姓给足她信心,她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壮汉还能强抢民女……的钱!
凌馥双本就长得好,再加上笑盈盈的表情与银铃似的嗓音,说不出的讨喜,围观人群纷纷站到她这边来了。
“也是,小姑娘的娘教得好,这位大爷定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也不能这么说,这天底下,外表人模人样,肚子里却是一副狗肺心肠的多了去,谁晓得是真苦还是假苦。”
众人的指指点点让壮汉难堪,他恼羞成怒,手一扬,就要砸了摊子,可是奇怪了,他的手举起来之后,竟然落不下来?
他困惑的转过头,就见一名高大俊朗的男子站在身后,正抓握着自个儿的手腕,他顿时心头一惊,这人似乎不简单。
不等壮汉回过神来,傅子杉眸光一凛,手指加重力道,接下来壮汉连话都说不齐全了,额际渗出大颗小颗的汗珠。
他疼啊,骨头都快断了,谁来救救他?
看见傅子杉,凌馥双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方才看到壮汉扬起手的那一刹那,她就后悔了,她本以为光天化日且舆论力量大,壮汉不敢动手,却忘了律法保障的向来不是一般小老百姓,万一他掀了摊子,烫伤了她们,又万一他有权有势,能够安然脱身,她要到哪里找整型医师帮忙换肤?
世代不同,这是个冷暴力的时代啊!
她连骂自己三声蠢,才对着痛到像痔疮发作的大汉说:“爷,您不要试吃了吗?还是这锅笋干和猪肉都卖您,也不多要您的,加上锅子,二两银子就好。”
小姐这是坑人啊!那肉不过三百文,笋干四十文,锅子是旧的,加一加哪值二两银子?
纸儿大惊,扯了扯小姐的衣袖。
凌馥双朝她摇摇头,纸儿马上意会,乖乖闭上嘴。
没错,她就是借傅子杉的势,当他一次救命恩人,她好事没摊到,却让自己成了高价奴婢,她心里不平衡呐!
壮汉的右手还被傅子杉抓着,只能颤抖着用左手解开荷包,往摊子上一丢。
凌馥双打开荷包,算了算,哈哈哈,至少有五两,赚大了,她笑盈盈的问:“大爷,里头不只二两,多的是要赏我们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