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皇帝,他也是在摆态度,最好大家都能够学学璟睿,多长几分眼色,别老是指手划脚碍人眼,皇帝怎么说就怎么做,皇帝说了算。
“想清楚了吗?”皇帝捻起三枚白子。
“想清楚了。”韩璟睿再摆入一子。
他的棋艺与皇帝不分轩轾,只是每次对弈,他总会输个两、三子,皇帝明白,璟睿更清楚,皇帝赢在身分。
“打算怎么做?”
“在凉州、衮州、湘州、冀州外围各安排一万兵马,金人发兵日立刻进城发布打仗的消息,一万兵马分出五千,引导百姓逃至汾河,之后剩下的五千兵将,与藩王驻军联手,封闭城门,对抗金兵。”
璟睿说得客气,封闭城门的目的不是对抗金兵,而是当强盗,把藩王权贵来不及带走的全给刨出来,收归国有。
“璟睿打算给他们多少时间逃命?”
“三天。”利用剩下的两天当强盗,够了,抢钱抢粮,应该还能抄出不少罪证,足以让皇帝顺利削爵。
“三天太多,就一天半!放出消息,汾河船只不足,先到的先过河,为保住汾河以东州县,船只只开一天半。”
一天半?够狠!这么短的时间能带走多少东西?可怜的文王、礼王、尚王、勤王,经营多年,到最后只是为他人作嫁?多冤。
谁让他们不识相,当年皇帝登基,给足暗示,他们却一个个装死,一口一句忠心耿耿,私下做的全是龌龊事。
这不,皇上腾出手了,他们就首当其冲。
“臣遵旨。”
璟睿毫不犹豫的回答,让皇帝心满意足,手上的黑子往棋盘落下,又取走璟睿一枚白子。“你打算让谁守屠虎关?”
闻言,璟睿手执白棋,久久不落子,半晌后叹气,将白子重新放回棋盒里,起身,跪在皇帝跟前。
“怎么啊?有话就说。”皇帝道。
“禀皇上,臣私心,想举荐大舅父霍秋帼镇守屠虎关,霍秋嘉、霍秋岷、霍秋为、霍秋晋镇守凉、衮、湘、冀四州。”
目光瞬间凝在璟睿身上,好半晌,皇帝才缓缓吐气,他的私心让皇帝放心。
这么大一件功劳,事后是赏是罚还不好说,得看当时朝堂那些御史怎么作文章,让人办这么大的事却半点好处都允诺不了,璟睿要是再没有半点私心,皇帝还真不敢放心用他。
见皇帝久久不语,璟睿连忙磕头,“此事牵连太大,需商议周延,方能致胜,臣怕消息走漏……自家的舅父,微臣信得过。”
皇帝呵呵笑开,解释是多余了。
“这算什么私心,璟睿把外祖家的前途和性命全押在朕身上,朕还不至于分不清好歹。行,先回去吧,过几天把你那些舅父领进宫,朕见见他们。”
“谢主隆恩。”璟睿一揖到地,退下。
望着璟睿退出的身影,皇帝深邃的目光微眯。
谋事容易断事难,能在紧急时刻作出决断的才是有能者,璟睿有智、有才,更有能耐,这样一匹千里良驹岂是人人都能驾驭?
偏偏那几个皇子,能力不足、才智平庸,又不思进取,贸然将这样的谋臣丢给他们,无异是将白兔扔给豺狼虎豹,没了一个臣子的命不打紧,就怕有朝一日断送了大齐的天下。
“魏一。”皇帝扬声。
瞬间,一道黑影从屋梁角窜下,跪在皇帝跟前。
“这几天,朕那几个皇子可有动静?”
“太子、三皇子、四皇子都送过礼到靖国公府,但是没见到人,靖国公世子不张扬,早已经迁出国公府。”
是刻意不与他们结交吧?眉心蹙成三道柔软的竖纹,这不是第一次了,璟睿果真只忠于自己这个帝君?
可璟睿不给自己留后路……万一日后继位的是老大、老三或老四,他岂不是给自己种下灾殃?
“韩蔷和韩璟睿闹得这么凶?”
“是,据说起因是靖国公擅自作主,替世子爷娶回钱氏女。”
“什么?韩璟睿已经娶亲?!”皇帝诧异,不是说他命中克妻,满京城闺秀都不愿下嫁?
“这钱氏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禀皇上,钱氏是钱治国的女儿。”
“钱治国……因为贪污收贿被流放的那个?”
“是,据说与钱氏这门亲事曾在十几年前就被提起过,是老靖国公反对,便没了下文,但老靖国公去年过世,靖国公便作主,让次子韩璟华代替世子爷迎亲,把钱氏娶进门。不过当时正逢钱治国出事,婚礼没有大操大办,一顶轿子悄悄地把人抬进门。”
“韩蔷这个不着调的爹,竟给儿子寻了个罪臣之女为妻?”
皇帝摇头,这会儿他想招璟睿为婿,得多费一道功夫,先把钱氏给解决掉,至于韩蔷……有这种爹,璟睿不容易呐。
“禀皇上。”
魏一出声,皇帝回神,“何事?”
“靖国公世子与平王世子交好,靖国公世子回京后,两人时常聚在一块儿。”
皇帝问:“然后呢?”
“半个月前,平王世子进宫见过太后娘娘,夸了八皇子几句,还交给太后娘娘一张名单。”
他们也看出玥儿资质不凡?可是玥儿才十二岁,未来如何,尚且难说……
“可知道那名单上写着谁?”
魏一把名单递上,皇帝逐一看过,前面几个是当代大儒,中间的是朝廷名臣,而后面……皇帝指指后面几个人名,问:“这些人是谁?”
“回皇上,是军中武功高强之人,陆奉明是军中谋士,虽无官职却深懂兵法。”
他们想把玥儿培养成一代明君?
皇帝笑容更盛,璟睿、襄译认定自己春秋鼎盛,还能在龙椅上坐二十年,足够大齐再培养个明君出来?
好吧,便如他们所愿!
吕襄译像是快被一锅爆油给炸熟了,他怒气冲冲地冲进睿园时,余敏正在摆饭。
看见她,他粗暴地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问:“说,宝珍坊那款项链样式是不是你画的?”
璟睿见状,面上不豫,将他架开,若对方不是自己的兄弟,他早就挥拳揍过去。一个拉扯,他把余敏藏在自己身后,手紧紧握住她的。
“有话好好说。”
余敏有恃无恐,把另一手也迭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从璟睿身后探出头,回答,“是。”
是?她居然敢说是?还一脸的理直气壮,吕襄译脸似寒霜,甩袖怒声指控道:“上回爷见你画首饰图案,跟你要,你不给,反倒去便宜旁人,你这是吃里扒外,对主子不忠!”
那次他在余敏桌上,看见相似的图样,见猎心喜,她却打死不给,没想到她……这条又丑又笨的蠢鱼,着实欺人太甚。
偏偏璟睿杵在那里,他又打不赢人家的爷,只能气呼呼地怒瞪余敏。
对主子不忠?什么跟什么啊,价钱还是爷的“一口价”呢。
五百两银票成为她的护身符,日夜贴身带着,那可是她到古代的第一桶金,怎么也不能掉了。
余敏尚未开口,璟睿早一步回话,“别生小鱼的气,是我作主卖给宝珍坊的。”
“什么?你作的主?”吕襄译万万想不到,原来,他竟是被好友在背后捅刀。
抢身上前,他怒问:“有图样为什么不给绿翠斋?那才是我们的铺子。”
余敏恍然大悟,原来绿翠斋是爷和世子爷合开的产业,既然如此为什么……
“小鱼不是给,是卖,宝珍坊用五百两买断小鱼的图。”
璟睿解释得很清楚,余敏听懂了。
爷这是在为她争取,爷认为她的要求没错,爷……宠她疼她,像哥一样。忍不住地,她在爷背后,偷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