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敏错愕,璟睿皱眉,以为他们买不起吗?
“少爷、姑娘,还请移驾,你们看得够多了。”掌柜的冷着脸。
余敏问:“这铺子有规定,一个客人只能看几款首饰吗?”
掌柜的回答,“是没有这个规定。”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看?”
“我们铺子的东西都是最时新的花样,最高档的材料,再加上最好的师傅亲手雕制,甭说京城贵妇,就是后宫娘娘公主,也忒喜欢咱们宝珍坊的首饰。
“可方才见姑娘神情,好似咱们的东西入不了姑娘的贵眼,既然如此,姑娘也甭看了,走出这个大门右转,不到百步还有家“绿翠斋”,那儿说不定有合适姑娘的物事。”
话说得客气,但表情态度加上讽刺的口吻,谁都听得出来掌柜的很不爽。
见他这样,余敏微微一哂,说道:“掌柜的,可否借我纸笔?”
这位姑娘的反应很奇怪,旁人被他这样说,肯定会暴跳如雷,再不摸摸鼻子往外走,她竟然要求起纸笔?
掌柜的考虑片刻,还是把纸笔奉上。
余敏简单在纸上作画,那是项链,一只黄金打造的蜻蜓,她一面画一面解释。
“师傅可否将翅膀打造得薄如蝉翼,眼珠子部分镶绿宝石,蜻蜓下方做两个暗扣圈,这样子的话蜻蜓便可以上下移动,链子只要直直的一条,不需要扣成环,我不知道师傅拉金丝的功夫怎样?如果拉得够细,便可将三股金丝用编绳结的方式编出链子……”
她越解释,掌柜的眼珠子越亮。
他在这一行多年,从没想过可以这样打造首饰,如果可以……他仿佛看见银子在眼前堆积成山。
表情一百八十度大翻转,掌柜的谄媚笑道:“姑娘,这图样可否赠予老朽?姑娘可以在铺子里挑一样喜欢的首饰,就当送给姑娘的,如何?”
余敏倒不是趁机拿乔,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很清楚智慧财产权的重要。
她笑着把纸给折了,收回衣袖里。
“这可不行,我只是想让老板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宝珍坊虽然在京城颇负盛名,只是……总是原地踏步的话,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做生意也是相同的道理。”
话说完,她对璟睿道:“爷,咱们回去吧。”
她这样讲,掌柜的心都要碎了,这么好的东西不知道就算了,如果都看见了岂能放过?
掌柜的扬声一喊,“姑娘请留步!老朽买下,行不?一口价,一百两,我用一百两买姑娘这张图。”
余敏望着璟睿,征求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嘛……肥水不落外人田,有这等好东西,当然要放在自家的绿翠斋,不过,趁此机会教训襄译吧。
“一口价,五百两,要买不买都无所谓。”
璟睿发话,余敏瞠眼,这一口价真“大口”,一下子涨了五倍?是不想卖吗?
不过,爷这么做肯定有用意,余敏全心信任。
掌柜的心痛呐,这位爷是行家,唬骗不过。
他提起纸笔准备写下契书,璟睿却道,“不必了,银票拿来,图纸给你,银货两讫。”
啥?他还想在契书上录下,往后有新样儿得先送来宝珍坊……
见他迟疑,余敏道:“就照爷说的做。”
这时,齐钰清也走进宝珍坊。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璟睿,视线瞬间在他身上聚焦,心中小鹿乱撞,莫非他把那句“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听进去了,特地来此挑选回礼?
她带着害羞,向他靠近。“璟睿哥哥好。”
璟睿直觉退开两步,道:“微臣叩见公主。”
他的疏离让齐钰清不快,但看看左右,随之释然,这是在外头,自然不便……
勾起一抹甜甜笑意,她亲昵地问:“璟睿哥哥怎么会在这里?”
余敏点清楚银票后,走回璟睿身边。
看见余敏,齐钰清眉心一蹙。
璟睿和余敏并没有靠得太近,只是一个眼神相触,她发现两人之间有着……言语无法形容的……是融洽?熟悉?深厚情谊?她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他们仿佛是相识相熟了一辈子的人?
怪异,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动作可以支持这种想象,可她就是……齐钰清心底莫名地不安,感觉危机逼近。
她细细打量余敏,她的衣服虽然朴素,但质料却是上好的,合宜的剪裁将她的身材衬托得很好,颜色虽素淡,却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更加白晰。
她长得不美艳,至少不是那种让男人一见就会倾心的美丽,但她眉宇间的恬然却教人望之舒心。
小小的、天真浪漫的姑娘,在瞬间,齐钰清眸光中透出寒冽。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感到如此愤怒,只知道,她非常、非常讨厌站在璟睿身边的女子。
征战多年,璟睿对危险的敏感度比任何人都高,直觉地,他站到余敏身前,挡去齐钰清的敌意目光。
动作很小,却引出齐钰清更多的怨恨,不过她很清楚,不该在璟睿面前发作。
收拾愤怒,她娇憨一笑,问:“璟睿哥哥,这位姑娘……”
“是府中丫头,让她来替家母挑选礼物。”璟睿说谎,企图避开不必要的麻烦。
府中丫头?恐怕是从小就贴身伺候的……通房丫头?那便说得通了,两人之间的默契来自长时间的相处吧?
不过,一个小丫头竟然这般穿戴,可见得主子有多么上心。
怎么可以呢?他的心只能在她身上!齐钰清冷笑。
她强势霸道,这是身为公主的权利,因此她担心,却告诉自己不必担心,到时候……所有人都得为她让路。
“若公主无其他事,微臣先行告退。”
他没有等齐钰清发话,转身就走,余敏回神,匆匆跟上他的脚步。
跑这么快,她长得天怒人怨吗?值得他看见她像看见敌人?
恨意渐深,两道毒戾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余敏。
第六章(1)
近来,璟睿的打扮成了京城的时尚话题,他的衣服、他的鞋子、他身上的配饰,时不时让人指着赞好。
自从各铺子把布匹送进戗园后,余敏卯起劲,天天给璟睿裁新衣、制新鞋,摆弄出来的配饰屡屡弓来旁人注目。
她是搞时尚流行的,穿搭是她的长才,很清楚怎么样的小变化就会让人产生大改变。
本来以能力挂帅,长相极少受到讨论的璟睿,成为京城权贵中的流行教主,不时有人问他衣服上哪儿买的。
“府里针线房做的。”他回答得很淡,但表情很骄傲。
睿园哪来的针线房?下人的衣物自有外头的成衣铺子送来,睿园上下就一个主子,他的东西全让余敏包了。
有人想模仿他的衣服款式,可平日里见到璟睿的都是爷儿们,哪儿形容得出哪里不一样,总不能让自家女眷站到璟睿面前,拉着他的衣服细细研究一番。
而志在功业的大老爷们,也没脸跟他借两套衣服,回去让人照着裁制,因此京城里就独他一份儿,穿着时新款式,到处招摇。
文承殿里,一张桌子,一盘棋,皇帝与璟睿对弈。
自从把他从京畿大营调回来后,这种事隔几天就会出现一回,因此风声越传越盛,人人都暗地里说,韩璟睿就要有大造化。
韩璟睿不介意风声盛传,他很乐意摆出这副模样,日后行大事,那些热爱推敲的文官大臣才能想得透彻,知道他不过是一枚棋子,而皇帝才是下棋的人,想用口水淹他?打狗也得看看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