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起来还有事,夏哥。"他战战兢兢地发声,庆幸男人的心思早不在此,于是脚底抹油,快速地由大门离开,庆幸捡回一条小命。
援交是很有乐趣没错,缺点就是风险太大,一不小心遇上疯子或变态,什么都玩完了。
以为伤口不会流出更多的血了,结果,血似乎不会停止流动。
英治回房后,无力地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
有点累了……
他不知道自己干么还回到这个地方来。
去找间旅馆,要不直接在医院的值勤室里过夜就好,明明有其它更好的选择,却笨得用自己的双脚走回这个地方,然后等着迎接他回家的,竟是那种画面……那张沙发……少年雪白刺眼的身躯……夏寰的身躯……
要吃多少次瘪,才会学乖?还是说他想开发自己前所未有的潜能,测试自己疯狂的底线?原来他欧阳英治是有自虐倾向的,只是他自己不晓得而已。
一开始,是意外。
看到夏寰与俱乐部的女子亲嘴的画面,坦白说,英治非常震惊。要不是平日训练有素的冷淡表情救赎了他,他不知会出什么模态。
他绝不会去嫉妒夏寰身边的女人。如果要和数不尽的、不认识的、一大堆的女人吃醋,那他下半辈子都可以不必吃饭,光喝醋就够呛死他了。
从认识夏寰的那一天起,他就晓得他在女人圈中有多吃得开。撇开还没有建立亲密关系前,自己对他身边女性的看法,在"自然而然"、"顺水推舟"、"习惯成自然"等条件下,转变成现在的同居关系后,英治就给自己下了个决心,那就是绝不去过问夏寰?肀咻狠貉嘌嗟氖拢蝗缢幌肷嫒胨?"生意"。
下定这个决心的同一天,英治把那道名为善妒的门关起,接下来每看到他的一名新欢,他就把那画面扔进去,锁上。就这么简单,不必去思考她们和自己之间的差别,也不必把夏寰动物性的行为拿来当作惩罚自己的工具。
我,没有感觉。我,不需要去感觉。我,不必要有感觉。
在这样反复的自我催眠之下,他自己也清楚,天秤倾斜了。那一具曾经平衡得很好,就算夏寰强行把两人之间的友谊扭转为不再清纯的肉体关系后,他还是能找到两人关系平衡点的天秤,曾几何时失去了重心?
我到底在干什么?
英治以一臂遮住了干枯的双眼,疲惫地想着:以前夏寰不会让我看到这些场面,可是近来夏寰却不断带着新欢在我面前出现的理由是什么?他希望我有什么反应?他是想告诉我,他不需要我的身体了,有许多别的对象可以满足他,他已经厌倦我了吗?
也就是说,欧阳英治在这间屋子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
他还以为夏寰是直来直往的家伙,要是真有想分手的一天,也会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而不是采取这样迂回的方式。
假使不用这种方式,他怕我会纠缠他不放?
早知道,就不该答应同居的。起码可以不用忍受这些乌烟瘴气的……
今天是句点了。已经无法再自欺欺人了。
英治缓慢地坐直身,正准备把放在衣橱里的大皮箱拿出来整理时,几声敲门后,传来一句。"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陌生少年探头,笑嘻嘻地闯进来。
"有什么事吗?"少年厚脸皮地靠上前。"夏哥说,我可以找你玩。吶……大哥哥,你好帅,我一眼就喜欢你了,你不讨厌我的话,我们一起打X嘛!""夏寰"说?……这又是你的新花样吗?夏寰。你容不下我,宣说就是。
他摇了摇头。"抱歉,我很累,你可以出去吗?""不要这么无情嘛!要不然先试一下,好不好?"少年说着,猛然地扑上前,英治一时不察,整个人住后倒,轻而易举就被少年压在下方。那不是张讨人厌的脸,清秀端正,一双黑眼写满对人生的挑战态度,而眼前他想挑战的就是他欧阳英治。
"和陌生人做这种事,也会有乐趣吗?"忽然想到自己始终无法了解的,是夏寰那不断更换伴侣的行为。英治承认自己在情感上有缺陷,他不是很能理解别人的情感(理解别人的想法,倒是不难),是不是因为这样,造成夏寰很多所作所为在他眼中始终是个谜?
"当然有啊!只要能快乐,管他是陌生人还是熟人的XX,只要够粗、够硬,我还觉得陌生人的XX摸起来更刺激呢!"这答案令英治非常地困惑,少年则趁此时拉下了英治裤子的拉炼,说…"我先帮你XX,待会儿你就会知道行不行了。"砰!
震天价响的踹门声,伴随破裂的门板飞来。
铁青着脸的夏寰站在门口,他视线落在衣衫不整的英治,以及那名正趴在他腿间的少年身上,眉一斜,扬眼一瞪。"滚!""咦?可是……"夏寰紧抿着嘴,跨入半步,冷声道:"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受到惊吓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跳下床,从破裂的门边逃出去,而夏寰连花时间去监视他离开都没有,只是逼近床边,以噬人的目光看着英治。
"……门,坏了。""那又怎样?"英治叹口气,从床上坐起。"算了,反正是你家的门。""你就只有这些话想说吗?"英治一顿,抬眸,摆着"不然要我说什么?"的表情。可是这表情维持不了几秒,紧接着发生了令英治难以置信的事--坚硬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直击他的腹部,瞬间的冲击叫人痛得眼冒金星,英治当场弯下腰,抱着肚子倒地。
"绝不原谅。"夏寰高高在上地俯望着他,背着光的脸庞在极度妒火狂烧下失去表情,只有一双锐利到使人心寒的眼神穿刺着英治。
睁开蒙眬的眼睛,英治不敌光线的刺激,再次闭上眼睛,可是这动作牵扯到眼角的伤口,使得呻吟差点溜出双唇。
不,其实伤到的不只那里,他晓得现在只要是一点轻微的动作,可能全身就会像积木似地瓦解开来。
昨晚……应该是昨天晚上没错吧?……是英治人生中最恶劣的一页。
没什么好说的,那种以征服肉体为目的的暴力行为,不值得一提,也不值得在脑中留下记录。
隐约之中,他记得夏寰嚷着"说,你以后再也不让别人碰你!"、"你是属于我的"、"这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属于我的!"之类的话。
自己又回答了什么呢?
求求你……饶了我……受不了了……
差劲至极。
英治苦笑着。不只夏寰差劲,自己也一样是个不可救药的人吧?在那种情况下,照样会发情、会有反应,而且还央求着夏寰给他解脱,简直和个没有尊严的色情狂一样了。
糟透了。
不管是身体或心理,英治自觉像个体无完肤、坑坑疤疤,无一处完整的破碎娃娃。
可是……他还在呼吸,心还在跳动,也还是个人,幷没有失去最后的一口气,不是吗?振作起精神,英治扣着床头,无视因抗议而嘎嘎?飨斓墓峭罚榔鹕恚?先要做的就是打通电话到医院去。无故旷职是英治从没做过的事,想必医院那边一定很讶异,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人代班?
电话才接通,护士长立刻关怀他是否发生意外,经过英治解释(其实是撒谎)自己染了点感冒,发烧不能动弹之后,护士长劝他要好好休息,幷要他不必担心医院的状况,他们已经请别人代班了。
愧疚地挂上电话,英治裹着床单,战战兢兢地下床……
还没有走到浴室门口,隔邻书房传来模糊不清的争论声,先吸引住了英治的注意力。默默地转了方向,他站在毁坏的卧室门边,听着。
"……荒唐是一回事,可是没想到你真的和个男人搞在一起!老哥,我说你是疯了不成?""说话啊!喂,我难得上来一趟,就听到四处传言说你有了同居人,而且还是个男人,我以为是自己耳朵有毛病听错了!自家兄弟里出了个GAY,叫人恶心也要有个程度。你以为这种事,老爸、老妈会放着不管吗?""要不是亲眼看到你和个男人抱在一起躺在床上,我打死也不会相信有这种事。你若是玩玩的话,我就当作没看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反正一定是对方勾引你,你觉得新鲜所以就上了吧?""少跟我吠,夏宇。你跑上晃就为了管你老哥我的下半身吗?哼,想教训我,你还早得很,死小鬼!""谁要管你的下半身啊?谁不晓得你没原则到只要有洞就好,我说的是你搞上--""男人又怎样?反正不是搞你。""……臭老哥!你信不信我先宰了你再回老家去跟老爸谢罪?!""毛没长齐的小鬼也敢跟我顶嘴,你才找死咧!来啊!我看是谁宰了谁!"砰咚!眶当!一阵物体相撞的吵杂声响取代了言语,不断地从书房里发出,让人不禁想去报案,避免一椿兄弟互杀的惨案。幸好不到五分钟之内,里面的声响就转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