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再这样关心她了,别再宠她疼她,她会放不了手的,会哭着跪求他不要离开的,她会……在他面前崩溃。
第10章
她从小就没有家,与他成婚后,他的心就是她的家,她纵容自己,赖在那爱的小窝了,贪恋着他的体温,呼吸着他的味道。
她曾以为,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就那么赖上一辈子,他的心,就是她永恒的栖身之处。
但有一天,她感觉这爱的小窝发生了小小的地震,很轻微的地震,却震垮了她的信心,她想,自己该不会又即将被“家”赶出来了?
与其到那时心碎癫狂,她宁愿自己先走一步,潇洒的离开。
她的确够潇洒、够坚强,对吗?
“……叶初冬,你必须爱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爱自己,那有谁会真正爱你?”
她喃喃自语,在微风细雨中,重述自己为自己立下的课题。
她要学会独立,学会爱自己,这一年来,她本来以为自己逐步迈向目标了,为何现在她觉得自己仿佛又迷路了?
是因为仲齐吗?就因为他要离开,到海的另一岸,所以她再度迷失了前进的方向?
怎么可以这样?叶初冬,你不该如此脆弱。
她子啊心底严厉的自责。
“初冬!你在发什么呆?还不快点跟我来?”韩智宇唤她。
她怔忡,拼命眨眼,视线扔一片迷离,或许是因为雨雾茫茫,她看不清前方,只知自己正走在工地的鹰架上。
“快点,雨下大了,再待在这里很危险。”韩智宇粗声催促。
她望着他在雨里显得朦胧的背影,这个男人,不能引领她,更不会与她牵手同行,她没办法跟他走一辈子……
“初冬,小心!”
当韩智宇恐慌的声浪险些灌破她耳膜,她才恍然惊觉自己的身子正往下飞坠——
她摔下鹰架了。
今天是预计离开台湾的日子。
飞机下午起飞,他搬家的行李都已经事先装箱托运了,早上在公司开完会,北京轻简的行囊就能潇洒走人。
这年头,离开其实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但为什么,他会觉得脚步如许沉重?仿佛身后拖着一卡车的行李,每走一步,都是艰辛。
或许沉重的,不是他的身,是他的心。
因为他心里,还有太多舍不下。
萧仲齐怅然,呆望着不响的手机。这两天,他一直在等前妻的电话,他打过几次电话给她,她总是故意不接。
他想,她或许是害怕亲口向他道别。
但她,总该跟他说几句话吧?他就要上飞机了,临走前,多想听听她温绵如春水的嗓音。
多想跟之前一样,和她扯着电话线漫无边际的闲聊,聊彼此的工作,生活,聊喜乐与烦恼,就算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津津有味地与对方分享。
可惜以后,他们能那样随兴聊天的机会,恐怕不多了。
都怪他度量狭窄。
萧仲齐苦笑,因为他小心眼,见不得她与另一个男人亲密谈恋爱,更不想听她倾诉恋爱的喜怒哀乐,所以选择离开,走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他曾说过,自己愿意真心祝福她,但其实他还是做不到,至少不能胸怀磊落地旁观,他不是圣人,若是留在她身边,怕是会恶意搞破坏。
他不想毁了她的幸福……
忽的一声叮当铃响,萧仲齐震了震,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细看,是一则语音简讯,发送人正是他苦苦等候的那一位。
她终究是不肯与他对话。
萧仲齐暗暗遗憾,却也有些欣喜,不管怎样,能听见她的声音就好,不知道她会跟他说些什么呢?
会不会,想留下他?
他的手微颤地按下读取键——
“仲齐,你上飞机了吗?原谅我用这种方式为您送行,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不晓得你还记不记得,以前我们谈恋爱的时候,你常开车载我去看海?我们都喜欢听海涛。上礼拜,我到东北角海岸,录下了这段声音——你听出来了吗?是浪声,好听吗?”
好听。他闭上眼,听她录下的涛声,浪起浪落,拍动他心岸。
“我听说硅谷离旧金山海湾很近,也是面临太平洋,你不要光顾着工作,累了的话,到海边走走吧!在看海的时候,希望你偶尔也能想起,我们两个,听的其实是同一片海的潮起潮落。”
他们听的,是同样的潮水……
“仲齐,我很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真的,谢谢……你一定要幸福,好吗?我会在台湾为你祈祷……再见了,你多保重。”
再见,多保重。
仲齐怔怔地握着手机出神。
她没有留他,到最后,她还是没有留他——
她不能留他。
其实很想很想的,但她不能,不能束缚他的自由,他有权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她不能在羁绊他了。
不能再用这条红绳,绊住他……
叶初冬恍惚地把玩系在手机上的同心结,也该找个时间把这条结解开了,让他的心自由,也让自己能学着不依赖。
是该拆开了……
她正要动手,一个男人走进来,她怔忡的扬眸。
是韩智宇,他捧着一束鲜花,提一篮水果,来探望她。
“你好点了吗?”他关怀的问,在床畔的椅子坐下。
“恩,好多了。”她朝他绽开笑,下意识地抚了抚自己高高悬吊在半空中的石膏腿。
他注意到她的动作,剑眉一蹙。“别担心,医生说你只要配合做复健,一定可以再站起来走路的。”
她心一紧,胸口不争气地震颤着,脸上却强挂着笑。“我没担心啊,至少我能感觉到痛,这表示我的双腿还是有知觉的,只要神经没出问题就好,骨折在怎么厉害,总会痊愈的,对吧?”
“对,一定会痊愈。”韩智宇点头,凝望着她的眼神,蕴着浓浓的歉意。都怪他不好,他不该在那种天气还带她巡工地的,而且还让她跟着攀上那么危险的鹰架,是他的错,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她。“对不起,初冬,我会陪你一起做复健的,你不会有事的。”
“恩,谢谢你。”她柔声道谢,清澄含笑的眼,看的他莫名心痛。
为什么她不哭?为何还能这样温柔的笑?她太坚强了,一个女人不该这样坚强,就算是他这种大男人,若是乍然知道自己的双腿很可能从此废了,肯定也会有一阵惊慌失措,可她却冷静得教他汗颜。
“我带了水果来,你想吃吗?”
“谢谢,我想吃苹果。”
“好,我削给你吃。”他拿出一把水果刀,笨拙的削皮,好不容易,才满头大汗地削好一颗凹凸不平的苹果,抬头看她,她却怔怔的望着窗外。
她在想什么?
韩智宇茫然,发现自己很难了解这个女人,她不似他想象的温柔娇弱,她的心仿佛包覆了一层硬壳,而他撬不开。
他张唇,正想唤她,另一道急切的呼喊却抢先落下。
“小冬!”
她猛然一震,颤颤的回眸。
“小冬!”萧仲齐几乎是踉跄地冲进病房。“你没事吧?还好吧?”
叶初冬震惊地僵住,看他跪在床前,仰望她的俊容掩不住惊惧,他的额头似乎撞上了,肿了个青紫的包。
“怎么回事?”她不答反问。“你额头……怎么了?”
“不小心撞到了。”萧仲齐匆匆解释,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口,只关切她的伤势。“我去你公司找你,你同事说你从鹰架上摔下来了,你的腿……”他转头望向她打上石膏的腿,眉宇蓦地抽凛。“很严重吗?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