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点,里头的医护人员全笑了。
“没办法,她一醒来就笑著说她没事了,撒著娇要我们放她‘出狱’,因为脑震荡的缘故必须观察三天,所以我们只好痛下‘杀手’让她睡一觉。”
不是昏迷而是镇定剂的关系,医生幽默的比了个大针筒姿势,这么可爱又惹人喜欢的病人当然要留下陪他们几天,好让沉闷的病房充满春天。
医生看了病人的名字一眼,一语双关的说道。
“你是说她的情形已经稳定,而且曾经清醒地和你们交谈?”的确是春天的个性,她静不下来。
有一丝宽心,却有更多的不舍,原本好动爱笑的她怎么待得住病房。
“没错,她太活跃了,根本不像病人,要不是她脑部受到撞击怕有後遗症,我老早将她转至普通病房了。”省得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聂沕离好笑的轻握她的手,深情地望著她,“我想把她转到台北的私人医院,可以吗?”
“你要带走我们的春天?”照顾春天的小护士夸张的睁大眼,一副不让他染指的模样。
“春天是我的。”聂沕离霸道的宣言。
他一说完,所有人都笑了,包括半昏迷的老人。
医生清清喉咙不好笑得太明显,“呃!你最少要让她待满三天再移动比较适当,脑部受伤的人最忌搬动。”
“嗯!我知道了。”
静静的看著她,千头万绪的纷乱沉淀成她的容颜,周遭的声音全被他排除在外,聂沕离用执著不悔的眼向她诉说爱语,一句又一句的我爱你不断重复。
心是欢喜的,因为他没有失去她。
时间对情人而言是不具任何意义,一点一滴的流逝,但对医护人员来说,这等於会客时间已过,开始赶人了。
不过因他们对春天的偏爱,以及被他的深情所感动,所以在众人鱼贯而出的半小时後,蔚海洋才见他缓缓走出加护病房。
“我回台北一趟处理事情,春天就麻烦你们照顾。”
不需要言语沟通,蔚海洋知道聂沕离要做什么。
因为他也有相同的想法。
※ ※ ※
“好痒,好痒,我可不可以把石膏拿下来搔搔痒再装回去,我快受不了了,好想洗洗脚……”
“不行。”
“喂!别那么小气嘛!只拿下来一下下不会有人发现,我马上就装回去。”
“不行。”
“你很难商量耶!这条腿是我的又不是你的,我让它透透气都不行呀!”一点委屈的意味透出,想让照顾她的人内疚。
一张惨白的脸啃著一颗一千的苹果不理她。
“你不知道搔不到痒处的感觉有多难受,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蠕动,爬呀爬地爬到心口上了。”她真的很想抓一下痒。
“别害我啦,”没听见,没听见,她什么都没听见。充耳不闻的杨轻燕继续啃苹果。
“燕子,你就行行好帮我一次,我们是好朋友对不对?你一定要帮我。”她好闷呐!
差点被春天扯掉苹果的杨轻燕气得沉下脸。“你猪头呀!非要人家骂你笨才甘心,你没做过石膏像也玩过石膏,这玩意儿拿得下来吗?”
脖子一缩,春天笑笑的吐吐舌头,“你好凶喔!天花板都在动了。”
“你少给我装可爱,没看过像你这么白痴还会从马上摔下来的人,你活腻了也别吓人,我还想长命百岁。”敢说她凶,她还想揍人呢!
春天住院的消息简直吓坏了全镇的人,几乎所有镇民都想来探视她的伤势,因此镇长大方的包下二十辆游览车北上。
声势浩大的进香团……呃!是亲友团差点挤破医院大门,所以由镇长代表送上一车的慰问品原车返回,免得警卫以为闹事出来赶人。
年纪已大的岑婆婆不好来回奔波,因此由几个年轻人轮流监视她,以防她不安分地溜下床,和人家玩起轮椅竞速运动。
柳如洁和杨轻燕是学校代表,两人各请了两个礼拜的假赖在冷气房享清福,有得吃有喝还有得拿,电视二十四小时播放,看要HBO还是国家地理频道,一百多台任君跳台口。
谁说医院不能媲美五星级饭店,半人高的冰箱换成三门大冰箱才装得下人家的伴手礼,水果和营养品居多,再来是奶粉。
厚!这些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送奶粉,当她插管还是胃出血,只能吃流质食物。
“怎么了,春天又不安分了?”穿著白袍的中年男子拿著听诊器推门而入。
面对过度活跃的病人,他是苦乐参半,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医生叔叔,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我一点事也没有……啊!牢头也来了。”幸好幸好,她还没讲他坏话。
聂沕离皱起眉,“牢头?!”让她住太好了是吧!
等她出院有得是苦头吃。
“呃,阿离,你好辛苦哦!公司、医院两边跑,我帮你削个水梨消消火。”刀子呢?刚才还瞧见燕子在用……
燕子。
“你给我离刀子远一点,我不想你再摔断另一条腿。”没有安静的一刻。
笑得很心虚的春天在他的瞪视下缩回抢刀的手,故作文静的双手贴著小腰,表示她非常乖不妄动,希望有减刑的机会。
不过她灵活的眼珠子东瞟西瞟地透著顽皮,灵慧光芒闪著一丝兴味,似在转著什么主意不让他知道。
而看到她那只已经签满密密麻麻“鬼话”的石膏腿,很少人不发笑的,什么祝你早日升天,来世再见,我是你的忠狗汪汪……几乎找不到空隙再补上一笔。
连医生和护士也来凑一脚,当她的腿是许愿池,逗趣的写著:我的春天快来。
只是这句话被某个善妒的男人用墨水涂黑,然後春天又用立可白涂白,给错过签名的人一次机会。
“我又不是故意摔马,手滑嘛!”躺在床上很可怜的,每个来探望她的人都会吼上一吼。
在场的人都因她无心的话语微变脸色,没人告诉她坠马事件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计画。
“你要不私自瞒著我比赛的事情,现在你也不会躺在这里。”有他在场,至少企图伤害她的人会有所收敛,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聂沕离还为她“离家”三天的事生气,一罪二审的限制她不得离开病床半步,除了上厕所和洗澡外。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她常对医生、护士洗脑,趁他不在时开溜,转著轮椅四处游荡,好像她真的来此度假的和人打招呼。
有一回她平举著石膏腿和一群肢障学生打篮球,轮椅满场飞的飘来飘去,互相推挤险象环生,吓得他差点得心脏病,三令五申不准她接近陌生人。
“这种事没法预防嘛!我怎么知道一向温驯的春天二号会突然惊惶失措,非常痛苦的仰首嘶鸣。”那时她只关心它发生了什么事,忘了自己在马背上。
手一滑就顺势往後抛,那一刻她想到阿离的脸,身体本能的做出侧空翻动作。
可是还是不能避免受到伤害,障碍超越赛的场地本就处处障碍,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事,太过狭小的设计便是一大缺失。
不像日本,英国的跑场非常辽阔,有森林、小径和平原,策马奔驰於落日下多写意。
“以後不许骑马。”一次经历就够磨破他的胆子,绝不会再有第二次。
春天略微抗议的推推聂沕离。“医生叔叔你看看他嘛!哪有人这么霸道。”
不是说在哪里跌倒就由哪里爬起来吗?牧场是她的,怎么有可能不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