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他同化了,以前的她喜欢花果茶胜过咖啡。
认真想想,她被他同化的事不少,以前她保持沉默是金的秘书优良传统,后来一天一点,她变得和他一样多话——
“为什么男人说到‘女强人’三个字,都带着一点的鄙薄语气?”
他把她勾在怀问,说:“你想太多,女强人三个字是赞美,不是批评。”
她说:“你不能否认男人有酸葡萄心理,大部份男人不能忍受女人的能力比他们更强,这种观念从古时候就有,不然怎么会出现‘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理论,千百年来压抑女性成就。”
“我承认少数男人有这方面的困扰,他们的问题在于缺乏自信心,但你说‘大部份’……我不同意,至少,我就没有。”
沂婕一直是聪明的,从他看见她那一双眼睛,就知道这个女人的智商不同于一般。
也只有够聪明的女人,才有本事利用他的情感,现在他对她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她离开,毫不恋栈。
进书房,他比想像中的更思念她。
怪了,他思念的对象该是Judy才对,为什么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总是沂婕?他们只是朋友,没道理,他想她,想得那么凶。
从L.A.回来的路上,他心情雀跃。
他急着想告诉沂婕,不必等拿到学位,他已经可以跟在名导演身边当副导,她必须继续帮他撑着公司,天高皇帝远,再过一段时间,让他闯出一些名目,他家老头子就不会为了反对而反对。
没想到一回纽约,所有事接踵而至,先是阿誉的约谈,再是Judy事件……
他后悔了,沂婕却已然远走高飞。
打开电视,坐进白色沙发里,她苍白的脸庞映在萤幕上。
他想起那一夜。喝醉,是因为心情太好,也因为心情太差,是他逼她回家陪自己狂欢,是他强迫她把工作摆一边,朋友情义放中间,也是他……主动给她一个法式热吻……
她的身体很柔软,他还奇怪,冷冰冰的女生怎会有那样温暖的怀抱?
她缺乏经验的吻,不懂得热情主动的性经验,这个生手给了他一个意外夜晚,而他时时在梦中,复习意外夜晚的浪漫。
他好想她,想到心痛。
事情是阿誉说的那样吗?不全然对。
是他利用沂婕居多吧,他花很多精神说服她,要她当幌子帮他筑梦,他策划外派、留学,他用高额薪水吸引她……从头到尾,她没有主动过。
她有能力,但再有能力也是菜鸟一只,他没忘记她的无助,她落泪,说自己把事情搞砸了,捣着脸对他抱歉。
那次,整个公司的老员工联合起来欺负菜鸟女生。
他记得她有多努力,工作学业两头烧,忙的时候,连续几个晚上不敢睡觉,她吃不好、睡不着,不胖的她,在美国这种高热量食物充斥的国度里,瘦了五公斤。
所以她才会夜归被抢、才会感冒还跑到外面公园想公事,才会干脆把家当搬到公司……
那么到底,她利用了他什么?
职位?他逼她接的。薪水?他用来诱惑她同盟的。友情?是他逼她接受的。然后,她离开,半句话没多说。
是啊,Judy的事她赖不掉,她应该替他传话的,可……经过那晚,她有权利恨他,不是?
他叹气,想念她——
“柠檬汁不是这么做的。”她看着他把刚挤下来的柠檬汁加上蜂蜜水,急道。
“所有人都用这种方法做柠檬水。”他加上两颗冰块,喝一口。赞!
“喝酸的东西,问女生就对了。”
她从袋子里面拿出两颗柠檬,削去绿色的外皮和白色的内皮,切丁、放进果汁机里,然后也是蜂蜜、冰水,她压下果汁机,一阵搅动后,倒出淡黄色果汁,一人一杯。
“这样……能喝吗?”他看着冒泡泡的柠檬汁,卖相没有那杯清清如水的果汁好。
“试试喽。”她仰头喝掉,喝完了,还舔舔嘴唇,满脸的意犹未尽。
他拚了,抬头,也是干杯。咦?味道不错嘛,除了柠檬的清香外,还带有淡淡的奶味,而且没有想像中那么酸。
他喝完,她得意地望着他。
“柠檬就应该这么吃,光挤出来的那两滴水,能有多少维他命C啊?全都浪费了。”
“你没加牛奶,为什么有奶味?”他对她的果汁好奇。
“不知道,不只柠檬,火龙果也是,我不敢吃火龙果,但打成汁的火龙果不必加糖就有奶味,味道很棒。”
“是吗?那苹果呢、葡萄柚呢?”他一面说一面从冰箱里面翻出水果。
“你想做水果总汇大餐?不行,吃水果也会胖,我在减肥。”
“减肥?你在讽刺美国人吗?”
他将她拦腰抱起,随意举两下,嘲笑她的体重比无尾熊还没看头,她大笑,勾紧他的脖子,怕摔跤,在他身上,她乐意当一只无忧的无尾熊。
两人都是大忙人,但忙里偷闲的下午,他们在厨房里,因为一杯柠檬汁,制造出难忘的回忆。
他想她,很想,想到不行——
“等我变成知名导演以后,你还肯跟在我身边,帮我工作吗?”
“我可以做什么?先说好,演戏我是绝对不行的。”
“太可惜了,不然让我来拍,我一定可以把你捧成国际巨星。”
“敬谢不敏。”她吐吐舌头,这种招摇的工作,比较适合招摇的男人。
“那你想做什么?”
“我的分析和组织能力不错,我可以帮你处理行政工作。”
“这种工作,没有地下总经理赚得多。”
“没办法,谁叫你是朋友,友情价喽。”
“既然你这么挺我,我保证以后每次电影首映、参加颁奖典礼,一定邀你一起出席。”
“好啊,那你要替我准备漂亮的礼服才行,不然行政助理的薪水恐怕买不起一套香奈儿。”
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讨论得很爽,好像他已经变成国际大导演,而她正穿着昂贵的礼服定红毯。
他好想她,想到无法定下心。可是,她恨他……
沮丧,他用抱枕把自己的头蒙住。
电话响起,他伸手接过。
“你好,请问詹小姐在吗?”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传来。
蒋烲皱起好看的浓眉,问:“你是谁?”
“这里是XX妇产科诊所,詹小姐的药忘记带走,预约好的回诊时间她也没出现,我试着打手机联络,但她的手机都没开机。”
“她生病了?”所以她脸色苍白是生病,而下是因为诡计被拆穿,胆战心惊?
对方轻笑。“不是生病,是怀孕啦,她有流产迹象,医生要她住院观察,可是才住几天院,她接到电话,说有亲人从L.A.回来,非回去不行,医生拗不过她只好同意,可是她的药没带,又没回诊,医生很担心,你知道怎么联络到她吗……”
话筒从他手中滑落……沂婕怀孕了,她怀了他的孩子,却半句话都没说……
不,不是她不说,是他没给她机会说。
他忙着指控她,忙着对她愤怒,忙着把所有的罪栽到她身上。
她哪里恨他,哪里来的报复?她只是住院没接到电话答录或请帖,她只是小心翼翼地想要留住他的孩子……
心痛阵阵抽紧。天呐,他到底做了什么?
第八章
四点钟,詹沂婕把电脑收进公事包。
她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发髻一丝不苟地服贴在脑后,脸上的妆没有脱落,黑色套装熨贴在身上,黑色的复古式高跟鞋擦得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