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能爱,他会将她驱出心门之外?倘若他能够爱,又何苦要与她保持距离?这丫头对他的心意是感恩是感谢,但在年岁渐增时也添了份懵懂的男女情意,他不是看不出来!
不能碰她,又放不开她……他能如何?他还能如何!
大哥?宇文庆被他眸底那片狂乱震慑住.
他的大哥是淡漠的、狂傲的、自负的、邪气的,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脆弱又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是他总算把他当兄弟了,还是他出了什么问题?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帮你!”
“你帮不了!”若有人能帮,他会痛苦至今?倘若,他把自己那一面告知他,他还会当他是兄弟吗?哼,还怕他不飞也似地逃了!“幸儿就交给你处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放她独处,你可听见了?”
“大哥!”
“你可听见了?!”口吻冷肃。
“……我知道了。”他终究还是进不了大哥的心里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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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程之日。
“大哥,你再等等吧,我已经差良儿去叫幸儿了。”
昨天才将大哥要去边关之事告诉幸儿,她跟三岁娃儿没两样,吵着要跟,大哥不理,她就把自己关在院落里,谁都不睬。
“不用了。”宇文欢深深地看他一眼,突道:“记住我说过的话吗?”
“我知道。”
满意地噙笑,那笑是和善带煦的,脚下一夹,马儿立即往前狂奔而去,转眼间消失在薄雾弥漫的街弄里。
宇文庆回身入院落,直接走入幸儿三年前移进的莲心阁,踏过水榭穿廊进楼,直接进房,抓起床上的被子,微恼吼着,“你究竟是在耍什么脾气?!大哥不让你跟,就教你这样耍弄性子了?你……良儿?”
仔细一看,只见良儿被捆绑在床,而幸儿早已不见,心头一惊,正欲出门寻人,却见案上留下纸条,写着——我一定要跟欢哥哥去。
“这丫头!”简直是胡闹!
她那种烂身子,哪里捱得过军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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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京师出发,率领二十万大军,宇文欢亲领一支百人骠骑小队为先锋,将十日的路程连夜赶路,缩为五日。
五日后抵达边境楼外二十里的林子里,天色已黑,于是他决定就地扎营,待明日确定敌方整个布局军况再作打算。
“将军,先喝水吧,营快扎好了,待会就能升火吃点野味,不用再吃那又硬又冷的干粮。”
宇文欢回过神,接过副手葛近平的水袋,神色清冷平淡得教人读不出思绪。
“将军是在烦心如何取回边境楼?”葛近平猜测着他的心思。
“不。”淡淡回应。
尽管多年未征战沙场,但每回上战场,他从未有过丝毫恐惧和烦躁,只因他知道,自己没有办不到的事,要取回边境楼之于他,像是囊中取物般的简单。
“不然呢?”将军没发觉吗?他的眉锁得好紧。
尽管是自己的亲信,但他无意再谈,便随口问:“无咎呢?”
“我方才瞧他在后头的。”葛近平脸色微变,搔了搔头,似有些为难。“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将军……”
“说。”
“这无咎怪怪的,这几天夜行军老是守在最后,陪着一个没见过的毛头小子.”说着,摇了摇头,“这百人劲队,每个人都是我挑的,可不知为何,那个毛头小子我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吗?”敛下的长睫一并掩去了眸底复杂的心思,“人呢?”
“在后头呢,若不见人影,我猜八成就是到溪边去了。”
宇文欢摆了摆手,示意他留在此地,随即朝水源地而去,无声无息地停在树后,微眯黑眸,紧锁着溪前一大一小的身影。
“还难过吗?”无咎问得浅淡,眉间却绕着担忧。
身前着黑衣劲装的女子拉下覆面的黑布条,小口喘息着,清雅粉颜上布满细碎冷汗,脸色苍白,可见底下细微血管,缓了缓气后,她弯了唇角,笑说:“没事,我好得很,再歇个一刻就会生龙活虎了。”
“是啊,要是不生龙活虎,可能就地化为死尸了。”冷冷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丢来。
幸儿眨了眨眼,偷觑无咎,见他笑得无奈,耸了耸肩,也跟着很认命的苦笑。唉,还以为是天衣无缝的,想不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怎么,没脸见我?”
听着脚步声走近,尽管气息犹乱,但她还是乖乖回身,报以甜甜笑意。“欢哥哥。”
“胡闹!谁允你到这边关战地的?!”他寒凛地眯起眼,周身燃烧着不掩饰的怒火。“无咎,是你搞的鬼?”
日夜赶行五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幸儿不愿与他辞行,嘴上不介意,可他心里却很介怀,耿耿于怀得要死!而她,居然是躲在劲队之中!这日夜赶行,会有多伤神费力?一般男子都不见得撑得住,而她,一个需要他费尽心思调养身子的姑娘,居然敢混在其中!
听葛近平提起时,他便觉得有异,如今是证实了他的想法。
“是。”无咎很义气的扛下责任,狭长美目对幸儿眨了两下。
“你这混蛋东西!谁允你这么做的?”拳头紧握。
“欢哥哥,你别气,是我要无咎哥哥带我来的。”她快快拉住他的手,就怕他的拳头不长眼,不知道要飞到谁的身上。
宇文欢恼火的想要抽回,但一发觉她掌心凉透,心头一紧。“你在搞什么?不是很怕死的吗?来到这边关之地,不怕在这儿成了孤魂野鬼?”
“欢哥哥会救我的。”她哈哈干笑。
“我偏不救!”
“若欢哥哥狠得下心,幸儿也是不会怪你的。”就当她看错人了吧。
“你敢怪我?”他气得黑眸沾上猩红。“谁要你来的?你这是什么病骨?嗄!一般男子都不见得受得了这军旅生活,就你够种,拖着一身病骨也要来这儿拖累我,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嗯?”
幸儿鼓起腮帮子,弯弯细眉微微攒起。“我不是来拖累你,我能帮你的。”
“哈,你能帮我什么?箭飞来替我挡箭?火丢来替我扑火?”话里满是嘲讽和藏在心间的恼意。
他气恼她不知分寸,明明就难受得紧,却硬是要跟!难道直(要如那术士所言,她终究得要为他而死;:
混帐!
“欢哥哥,你没发现吗?我是骑马来的。”
“不是骑马,难道你会飞吗?”他想也没想的吼去,却突地发觉不对劲.“你……何时学会骑马了?”
“就在你不理我的时候啊。”她扁起嘴,哀怨极了,掩嘴咳了两声。“你不理我,我只好找事做,我说过要帮你,就一定会做到,所以我要无咎哥哥教我骑马读书,看兵法学阵法,就为了他日不时之需,今儿个总算是要派上用场了。”
话到最后,她笑得极甜,恍若能够帮得上他,已经成了她这辈子最大的志向。
“你……”宇文欢无言以对。
作梦也料不到她居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这丫头,是想逼死他吗?“给我回去!无咎,立即备马将幸儿转交给后方第三营,要第三营副将亲自护送她回侯爷府,顺便传口讯给庆儿,她要是胆敢再跑,绑着无妨!”
“欢哥哥,你讨厌幸儿吗?”她脱口问。
眯紧了眸,单手抚上那心口下的跳动,他沉声回道:“没错,我最讨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