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尘坐起身,破碎的衣服几乎不能遮蔽她的身体,此刻,一股羞辱感才渐渐袭上心头。她咬紧牙关,走到窗边,外面把守的侍卫立刻紧张地回头看她一眼。
她低下身,看到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落厚厚的新衣,五彩斑斓的颜色,张扬明艳,她厌恶地随手将衣服打落在地。
谁希罕太子赏赐的东西?她又不是别人随意收藏的珍奇古玩。
如今她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咫尺天涯,与福雅相距如此近,却无法投入他温暖安全的怀抱中。
她不要做福雅的累赘!她必须自救!赶在弥清临走时预言的那可怕结局到来前,让福雅脱险!
该怎样做?怎样做?
这房中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可以做为与太子相抗的兵器,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蓦然间,她看到了屋角摆放的一只大花瓶,心弦激荡,飞快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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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该是皇宫内的第一场盛宴,但是漠尘的迟迟不归让福雅坐立难安。
他不认为漠尘出宫会遇到什么危险,因为燕生必然会派人保护。但是多等一刻,他的心中就多一分不安。
终于,当日落西沉,月娘刚刚露面的时候,燕生出现了,他是一个人来的,面色如土。
福雅心中一沉,脱口问道:“漠尘呢?”
“郡主失踪了。”燕生垂下眼,“我的手下一直跟随在她附近,在街上,发现郡主和墨荷相遇,她们正说话时五皇子突然现身,然后……”
“说下去!”福雅紧紧咬唇。
“郡主好像被什么人用暗器击中,倒了下去。”
“那你呢?当时你在哪儿?”他怒问:“你不是应该保护她的安全吗?”
“我的人来不及动手,因为突然出现一批人马将郡主劫走,看车上的标记,似乎是来自太子府。”
“太子?”福雅一怔,立刻明了,“原来他早已和五皇子串通好了!墨荷那个笨蛋呢?”
“墨荷被五皇子带走,现在回到五皇子的府邸。”
“派人给她传话,如果是漠尘出了事,我要让她和正雄一起偿命!”
福雅拂袖向前疾走,燕生急忙跟上。
“王爷,眼前局势对我们不利,太子殿下的人马已经暗暗控制住皇宫内外,王爷还是先想办法和我出宫,我们众人已经在外面等候接应,许将军等人也按计划在城外留守,两个时辰不到,我们就会脱离太子的掌控范围……”
“那漠尘呢?”福雅盯着他的眼睛,“你说了这么一大堆,有没有为漠尘做好安排?你要怎样让她全身而退?”
“郡主……不会有事的。”燕生依旧低垂着头。“太子为她钟情,千方百计想得到她,郡主留在这里说不定反而安全。”
福雅忍无可忍地抬手给了燕生当胸一掌,燕生闷哼一声,擦去嘴角流出的血珠。
“燕生!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陷害漠尘于死地!你是故意不去救她的!但是你以为她落在太子手中会有活路吗?她宁可死,也不会让她成为我的累赘!你这样做,无异于用刀杀我!”
福雅狂怒的眼神和狰狞的面容让燕生震动,这与三年前汉尘被他从王府中激走时福雅的神情几乎一致。
“王爷!她……”
“她早就该死了,是吗?”福雅再度扬起右手,但是这一回没有打下去,“她断了我一臂,就是千刀万剐也难解你心头之恨。你对我忠诚,但只是愚忠!燕生,我现在对你只有恨,恨我不该给与你这么多的信任,我以为你是我身边最可信赖的人,我让漠尘出宫,我把她交给你保护,但是你却如此地辜负我!你滚!”
福雅丢下燕生,大步走向前面的灯火辉煌,在那里,有着无数的欢声笑语,无数的宾客皇亲,大家热闹着喝着吃着,说着唱着,而福雅,就像暗夜里的勾魂使者,永远的一袭白衣,在灯火之中白得耀眼。
“弥清在哪里?”他幽然出现,冷冷地发问。
满殴的热闹声猝然停止,在太后下方的主宾席上,弥清正举着一壶酒放肆地大喝大笑,看到福雅出现,他醉意蒙眬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冲福雅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王叔,找我来喝酒吗?”
“把漠尘交出来!”福雅一字一顿。
“漠尘?她就要是我的未婚妻了,王叔你不是也默许了吗?”弥清故意挑衅,“王叔还是坐下来,先喝一杯我的喜酒吧。”
“来人!”福雅一声高喊,宾客中有许多人突然踢翻了宴会的酒桌,抽出随身藏好的佩剑,杀气腾腾地伫立在福雅的四周。
其他宾客,包括太后都惊呆住,而弥清却依旧冷笑道:“福雅王叔果然想造反啊,但我可不是我那个优柔寡断的父皇。”
他猛地一摔杯子,接着从大殿的后面、殿堂的横梁上,窜跳出几十位黑衣甲士。
“我也没有耐性和王叔周旋,今日我们就来一决高下如何?我很想知道,如果把你的尸体带到漠尘面前,她会不会一点点地心痛而死?”
弥清咬牙切齿地冷笑,抬起的一只手刚要挥下,忽然身后有个太监慌张地跑过来,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弥清立刻神情大变,他死死地盯着福雅。
“王叔真的很有办法,让人为你生死相随。”
他突然离场,而那些黑衣甲士没有得到他的命令都只是持戈等待,福雅傲然挺立在大殿之上,刺目的灯光将他的白衣和面容映得仿佛冰雪一样。
在场的所有人为他的气势所凛,都屏住呼吸,不敢出大气一声。
弥清气势汹汹地跑回太子府,冲进漠尘所在的房间,正如太监所说,满地都是摔碎的瓷片,已经被人抬到床上的漠尘早已被鲜血浸透了雪白的袖口,太医正在她身边紧张的为她包扎手腕上深深的一道伤口。
“你不想活了!你为了他竟然都不想活了!”弥清狂喊,“你休想死!休想死!我绝不让你死!”
“他若死了,我便不会独活。”她气若游丝。
“他若不死,你便肯活了?”弥清捏紧她肩膀上的骨头,近乎疯狂。“我疯了才会被你这样要挟!你以为我看上你了,所以你以死相逼我就会听你的,放走他?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他收养的义女,出身低微,只是有几分姿色,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身为太子,要多少都有!我凭什么要受你要挟!”
漠尘默默地瞅着他,任他发狂地大喊大叫,忽然受伤的手腕用力一拉,让太医刚刚为她止血的伤口在床榻边用力一蹭,再度迸裂伤口,鲜血更加汹涌地喷溅出来。
“你这个疯女人!”弥清急怒地一把攥住她的伤口,企图阻止血液的外流,慌乱而无奈地叫着,“好!我也疯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他走!”
“什么?”她的眼中焕发出奇异的光彩,这光彩让弥清更加嫉妒。
“你嫁给我!以昭告天下、风风光光的大场面嫁给我!让福雅为你后悔心痛!你若肯答应,我就放了他,让他出京!”
漠尘几乎没有片刻的犹豫,瞬间便回答道:“好!”
“你,你不再考虑一下?”弥清诧异地瞪着她。
“只要他能平安离开。”她闭上眼。
她的这份温柔和深情已将弥清几乎逼入疯狂的绝境。他捏紧拳头,想将她的伤口攥得更痛,但她的眉宇没有一丝愁容或哀戚,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唇边甚至是释然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