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离去之后,聂闻达放下手头的东西,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罗跃奇选择遵循异性恋的道德规范,结婚生子,遮盖自己的本性,以假相换取貌似正常的皮囊,然后骨子里继续反叛。这样做的确让聂闻达感到不耻,却又无法忽视其中的无奈。
如果吕钊面临这样的选择,他会怎么做?是忠于自己的心,还是屈服于世俗的压力?聂闻达觉得这是个需要好好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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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我要一份薯条,一个汉堡,中杯可乐不加冰。”
“您好,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一个三号餐。”
……
吕钊埋头扫地,双耳不自觉听着顾客点餐的声音。
从大年初一开始,快餐店内基本上是门可罗雀。大家都留在家里欢度佳节,谁还会跑出来吃快餐?何况这两天还变天了,白天的户外温度都在零下,想必许多计划逛街的人都取消了行程。
工作轻松下来就难免会觉得无聊,所以吕钊这两天特别热衷于打扫。手里的活干个不停,时间也过得快一些。
“给我一杯咖啡,谢谢。”
收银台传来一声温和低沉的男声,磁性中带着些许熟悉。吕钊抬起头,正对上聂闻达的微笑,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来了?”
不是他大惊小怪,而是实在很难想象,向来西服革履的聂闻达会跑来快餐店,喝这种几块钱一杯的便宜咖啡。
“外面太冷,进来喝点热的。”聂闻达抬手指了指快餐店门外。
吕钊透过玻璃,看见了聂闻达那辆深色的BMW。
“你在等人?”他问。
聂闻达反问:“你快下班了?”
吕钊反射性地点点头,随即惊讶地说:“你是在等我吗?”
“当然是等你。”不等吕钊再有疑问,他就往快餐店的大门走去,一边走一边嘱咐道:“下了班就快点过来。”
透过窗子看见聂闻达坐进车里,吕钊生出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跑的感觉。不过,这还是聂闻达第一次来他工作的地方找他。
他是怎么知道地址的?
脑子里一直想着聂闻达的事情,时间就像多加了两条腿,瞬间跑到七点。
老大不情愿地磨蹭了好久,一直到同事过来询问他为什么还不下班,吕钊才不得不迈出店门。
还没等他走到车边,聂闻达就先行打开车门,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吕钊突然有些胆怯,毕竟早上聂闻达赤身裸体的样子还在记忆犹新的状态,即使他现在衣冠楚楚的,吕钊还是忍不住要往别的地方想。
男人对女人做的事,聂闻达会对他做吗?在纪饶面前虽然强调自己不会拒绝,可要是真的发生了,只怕未必会接受得那么容易。
要是聂闻达真的提出来,他要怎么办?
就在吕钊胡思乱想的时候,聂闻达的脸突然凑了过来。
“啊!”吕钊一声惊叫。
聂闻达也被吓了一跳,停下动作,问:“干什么?”
是你要干什么吧?吕钊咬住嘴唇,不敢吭声。
像是看透了吕钊的想法,聂闻达抿唇一阵轻笑,而后将身体挪回座位,提醒道:“系好安全带!”
“啊?哦……”吕钊怔了怔,随即尴尬地低下头。
车子发动了,却不是往寓所的方向。吕钊想提问,却又担心再次出丑,于是老实地闭紧嘴巴。
不过,这次聂闻达主动说明了目的,“先去买点东西再回家。”
吕钊点点头,继续沉默。等车子到了附近最大的一家超级市场,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要在这里买东西?”
聂闻达和超级市场,又是两个完全不搭轧的。不等吕钊适应一下,就听聂闻达催促道:“快点,节日期间这里八点就关门了。”
听到这句,吕钊立刻手忙脚乱地下了车,跟着聂闻达一路小跑冲进超市。
牛肉、排骨、蔬菜……
直到拎着这些东西坐回车里,吕钊还处于半呆滞的状态。
住在聂闻达家里那么久,他还从没见聂闻达采购过任何食材。说起来,他们还没在一个桌上吃过饭……
“要不是你下班时拖太久,还可以多买一点。”聂闻达一边开车一边小声责怪,那口气就像埋怨丈夫的妻子。
吕钊甩开脑子里可笑的想法,不太确定地问:“你要自己做东西吃?”
“是做给你吃。”
被聂闻达突如其来的行为弄得有点冒傻气的吕钊,反射性地说:“我在店里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遍。”不带任何的商量余地,聂闻达直接下了命令,不过接下来的话却是颇为温情,“过年到现在,你都没好好吃东西吧?”
“我有……”吕钊想起自己做的那些难吃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过年期间他只做过一顿饭,之后就死心了。东西难吃很可怜,没人陪更可怜,他除了待在人多的地方让自己忘了那么多的可怜之外,找不到拯救自己的方法。
聂闻达就像吕钊肚子里的蛔虫,下一句就接着问:“有人陪你在家里吃吗?”
吕钊老实地摇头。
“那就对了。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我做给你吃不好吗?”聂闻达说得理所当然。
“你真的要做给我吃?”吕钊张大嘴,仍然感觉自己听到的是天方夜谭。
“下星期出国前我都没问题,之后就随你了。”
“出国……”一下子听到太多消息,吕钊完全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一个。
“我爸的手术订在下周,我必须过去。”
车子转弯进入了地下车库,聂闻达稳稳当当地把它停进了固定车位。吕钊直到跟着他进了电梯,才折腾出一句“谢谢”。
聂闻达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揉了揉吕钊的头发。那笑容,很温暖。
说到做到,聂闻达接下来的一星期果然每天都亲自下厨,并与吕钊共进晚餐。
刚开始的时候吕钊还不太好意思,可聂闻达一派自然,好像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几顿吃下来,吕钊也渐渐坦然了,偶尔还会为聂闻达打打下手,与他聊两句家常,就像普通的房东和房客或室友之间那样。
到后来连吕钊自己都没发现,赶回住所吃晚餐已经成了他生活中一件重要的事情。为了它,他连找第二份工的计划也耽误了下来。
“好吃吗?”
“嗯。”
吃干净碗里的最后一颗饭粒,吕钊露出满足的笑容。
聂闻达被那笑容吸引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见到吕钊温顺乖巧的样子,他就会情不自禁想这么做,仿佛那细软柔黑的发丝具有无法抗拒的魔力,聂闻达贪恋那种如锦缎一般的触感,爱极了吕钊发间的微温。
“你不吃了?”吕钊打了个嗝,不是因为吃饱,而是有些紧张。
最近聂闻达常常揉着他的头发,然后开始走神,那样子像是被人收了魂,却又优雅如常,有些诡异。
在吕钊的提醒下回过神来,聂闻达慢条斯礼地收回手,表情丝毫不见尴尬。
“我吃饱了。你呢?”
“我也吃饱了。”吕钊轻轻地点点头,开始收拾碗筷。这种程度的“接触”似乎不能算作是骚扰,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说什么。
吃过饭后,聂闻达一般会去书房或偶尔在客厅看看电视,而吕钊则是躲回自己的房间,非必要不出房门半步。
吕钊向来安静,晚上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也不觉得闷。他用心复习学校的功课,同时一点点自学新的内容,他坚信眼下的困难只是暂时的,所以不想放弃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