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多,聂闻达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听见大门门锁转动的声音。
罗跃奇从外面走进来,见着聂闻达自然地问了句:“还没睡?”
“怎么过来了?”聂闻达动了动眉头,暗叫不好。他这里房子空间虽大,可房间不多,吕钊过来占了客房,罗跃奇再来就没地方可住了。
罗跃奇不知道吕钊的事,只当聂闻达是随口问问,于是回答:“他们知道我要结婚,嚷着要给我开追悼会。”
罗跃奇口中的朋友聂闻达见过几个,都是只爱男人不喜欢女人的同类,不过大多年纪比较小,玩得也疯,与聂闻达不是一路人。罗跃奇不同,爱热闹又招人喜欢,三教九流的什么都能凑上去。
“时间还早,你不回去?”聂闻达假意抬头看了看时间,不太想让罗跃奇知道吕钊住在这里。
罗跃奇没能领会聂闻达的用意,只见他一下子趴在客厅的沙发上,模糊地说了句:“懒得回去了,烦。”
聂闻达走近两步,闻到淡淡的酒味。
“你喝醉了?”罗跃奇喝醉酒后绝对是“狂野型”,聂闻达开始头痛。
“没有啊!呃!”罗跃奇想否认,却被一个酒嗝出卖,于是傻笑道:“喝了一点点,不至于醉啦!”
火红的头发,奇怪而华丽的嗓音,却没有标新立异者所惯见的违和之感。这全是得益于他出色的容貌,因为人们总是无法对美丽的东西产生厌恶。
“去洗洗吧,今晚住我的房间。”聂闻达无奈地拍了拍罗跃奇的肩膀,打算收留这只醉猫。
猛地撑起身体,罗跃奇反问道:“住你房间?”
不能怪罗跃奇大惊小怪,虽然他与聂闻达的私生活同样复杂,两人却十分有默契地守住好朋友之间最后的底线。因为交心,所以不越雷池,罗跃奇一直认为这也是聂闻达的想法。
可现在他居然邀请他去房间,原谅他不纯洁,这实在是……
其实,聂闻达纯粹只是因为吕钊住在客房才不得不让出自己的房间,根本没有罗跃奇想的那么复杂。
“你……”
“什么?”聂闻达不明白罗跃奇为什么欲言又止。
屏住呼吸,罗跃奇定睛看着聂闻达,然后伸出一只手,说:“扶我一下。”
聂闻达不疑有他,立刻伸手将罗跃奇扶起来。双脚踏地的一瞬间,罗跃奇突然反手一拉,紧紧抱住聂闻达,将脸埋在他的肩头,迷惘地问道:“我选择结婚,是不是错了?”
突然被好友这样拥抱,聂闻达虽然感到怪异却没有挣脱,只当罗跃奇是喝醉了。
“这是你的生活,是对是错,只有你自己明白。”聂闻达不想对别人的生活妄加评论,一如他不屑别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
抬头对上聂闻达平静的双眼,罗跃奇迷惑了。他需要伴侣,需要支持,聂闻达无疑是最佳人选,无关爱情,只是理智上的契合。
聂闻达刚才的暗示给了罗跃奇尝试的勇气,到头来却弄得他一头雾水,难道只是个错觉?
“我、我……”
如此吞吞吐吐的罗跃奇聂闻达还真没见过,不由得有些好笑。
看到聂闻达嘴角弯出的弧度,罗跃奇情不自禁伸手触碰,嘴唇也跟着贴了上去。唇上一寒,弧度消失了,剩下冷硬的线条。
瞬间察觉自己做了什么,罗跃奇连忙收回手,慌乱地掩饰道:“头好晕,我一定是喝醉了!”
“你的确是喝醉了。”聂闻达又笑了,可惜眼中并无笑意。
罗跃奇狼狈地从沙发上爬了过去,边走边说:“我去洗手间。”
聂闻达的视线先是跟着罗跃奇的背影,而后落在一旁的客房门口。不知何时出来的吕钊正张大嘴站在门边,一脸惊诧,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吕钊猛地关上房门。
靠在门后,吕钊努力平复胸中起伏的情绪。
刚刚看到的一幕在他脑中不断回旋,让他忍不住猜想,罗跃奇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去亲吻聂闻达,是不是如同他亲吻纪饶一般?同样是得不到响应的感情,不同的是吕钊是苦于无法坦白,而罗跃奇看来则是被明确拒绝了。
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吕钊没有答案。
门外,聂闻达考虑了三十秒,便找出钥匙打开客房的房门。
吕钊傻傻地看着大摇大摆走入房中的聂闻达,感觉脑中的思维讯号瞬间中断,直到听到聂闻达反锁房门的声音,才反射性地退到房间一角。
“你想……干什么?”罗跃奇还在门外,他不会是想乱来吧?记起纪饶之前的警告,吕钊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聂闻达一脸严肃地看着吕钊,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是不满。“你觉得我会对你干什么?”
这样的聂闻达让吕钊感到害怕,于是他选择了沉默。
轻轻走近吕钊,看着他一退再退,直至被逼到死角聂闻达才停下脚步。随后,聂闻达单手撑在吕钊身后的墙面上,利用身体的位置控制住他的活动范围,然后居高临下地对吕钊说:“你问过我,为什么是你?现在还想听答案吗?”
稳住自己已经开始发软的双腿,吕钊咬牙问:“为什么?”
“因为是你。”
吕钊瞪大眼睛,不明白聂闻达话里的意思。
“我选择你,是因为你是你。”
“什么意思?”
吕钊的疑问似乎正中聂闻达的下怀,只见他微微一笑,说:“意思就是:如果对象不是你,任何人的表白都无法打动我。你要不要试试跟我在一起?”
终于听到聂闻达的目的,吕钊不由得脸色发青。
撩开吕钊眼前垂下的细软发丝,聂闻达将脸贴近他的眼前,“不要拘泥于性别,跟我在一起,我会给你一切。”
离得太近,连聂闻达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吕钊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
见状,聂闻达体贴地退了些许,然后接着说:“看到罗跃奇吻我,你并不反感,对吗?”
吕钊下意识地摇头,不愿响应聂闻达话中的暗示,更不愿面对某些事实。
“你想逼我跟你在一起吗?”他问。
聂闻达轻轻一笑,说:“我会给你时间考虑我的提议,等我下次回国你再给我答案。”
“我不喜欢男人。”吕钊大喊。
“你看纪饶的眼神早就告诉我,我们是同类。”
不理会吕钊眼中的震惊,聂闻达退出了客房。他知道他需要时间才能理清所有的头绪,他愿意给他时间,而且已经准备好,在他要退缩的时候给他适当的“助力”。
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吕钊被聂闻达最后一句话吓得浑身发抖。
同类,没有比这个更严重的字眼了。恐惧笼罩在他的心头,被人如此轻易地揭穿内心深处最隐晦的秘密,比杀了他更让他害怕。
看纪饶的眼神?
吕钊飞快地跑到镜子面前,仔细端详自己的双眼,欲哭无泪。
☆3000bl★3000bl☆ ☆3000bl★3000bl☆〖三千阵〗
从洗手间里出来,罗跃奇又变回了那个玩世不恭的罗跃奇。
“我走了。”
“不住了?”聂闻达没有留他,只是客气地关心了一句。
“今天不是太晚,我还是回家算了。”
“我送你。”
“不用,我下楼叫车。”
见罗跃奇坚持,聂闻达也不再勉强,只是无声地点了点头。
临出门,罗跃奇看了紧闭房门的客房一眼,说:“吕钊还是个孩子,你的游戏别太残酷了。”
“能喊游戏开始的人是他。”聂闻达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