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门一拉开,她才堆起笑容,对方冰岩般的面孔吓了她一跳。
「方菲呢?」直接不客气的问。
「景先生吧?」对方或许忘了,一年前她曾经和前夫一道参加某企业小开的婚宴,和景怀君打过照面,当时他孤身一人赴宴,方菲并未出现。「我姓童。」
「童小姐,我找方菲,她人在哪里?是不是没来过?」
说着就要登堂人室。童绢拽住他衣袖,阻止他进去,忙着解释,「景先生,您千万别生气,方菲不是故意不回去的,她今天回来整理一些东西要带回山上,大概太累了,在房里睡着了,我叫不醒她,想想也太晚了,所以才——」
「叔叔。」
一道童稚清嫩的声音在底下响起,一只小手扯动他裤管,仰起小脸新奇地看着他。他垂首俯看,小家伙伸出两臂,做出要拥抱的姿势。
他僵立不动,和那两只鸟溜溜的圆眼对望着;小家伙见他没反应,竟抱住他的长腿想攀爬上来。他进退两难,对陌生对象立即释出善意不是他的习惯,尤其是个孩子,他没抱过任何一个孩子。
童绢一把将小艾抱起,歉然道:「我这就去叫她,您别生气!」一转身,差一些和刚走出房间一脸惺忪的方菲撞个满怀。方菲望向童绢身后的景怀君,神智有点迷糊,头发凌乱,身上的衣装仍是早上出门那一套。
见到她,他躁动的心奇异地平息了,他慢慢踱步过去,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我们回去吧!」
她不置可否,任他执起手,穿过客厅,走出公寓,上了他的车。
她越来越不懂,他为何如此紧张?她一晚没回去不是什么大事,她跑不了、躲不掉,他手上有的是对付她的凭据不是吗?他白天夜晚判若两人,让她无所适从。她也越来越糊涂,时而霸道、时而细心的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晚上司机休息,他不顾烦劳自行驾车下山把她找回去,应该满面怒容才是,为何又一路平静无事地不发一语?
她手倚着头,左思右想地头都疼了,他很不快乐对吧?或许这是她唯一能确定的一点。他追求的东西对她而言太高太远,而且不能输,如何快乐得起来?
回到大屋,两人先后进了卧房,垫后的她轻轻掩上门,一回头,一股推力将她推向墙边,她惊愕不已,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他有力的大腿已压住她下半身,大掌制住她手腕定在墙上,这不会是友善的态势,她全然动弹不得,消极地闭上眼等候他的冒犯。强烈的失望袭上心头,她以为他们之间不一样了,他逐渐在尊重她,不过是晚归一次,他就要惩罚她吗?
她等了半晌,快慢不一的呼吸声在方寸空间起伏着,除了他温热的气息,什么也没有!
她缓缓掀开眼皮,对上那双眼睛,心为之一震。
他单纯地在注视她,眼里有思量、按捺、热切,以及——她不敢确定的温柔。
他抿抿嘴,湿润干燥的唇,低下头,鼻尖轻触她的鼻尖,一出声,嗓音出奇地低哑,「如果我现在吻你,会令你讨厌吗?」
她蓦地发楞——是这一句吗?他要说的是这一句吗?
「我问过你了,算是打过招呼了。」见她两眼发直,和他预期的出入甚多,他闭了闭眼,正色道:「算起来我们是夫妻,也不是没——做过,吻你并不犯法。」
她还是一副失神的样子,讶异得唇半张。他恼了,冷不防地攫住她的唇,冲撞的力道使她往后仰,他大掌及时护住她后脑勺,没让她碰上墙,他咬住她下唇,用力啃啮,她一阵发疼,想推开他,他趁势滑进她口中,用劲吸吮,她的脸被两掌定牢,只能全然承受那倾尽热力的吻,无可逃开。
吻很长,长得她快窒息,长得她感受到他施放在吻里的情愫,不仅仅是欲望,还有依恋,那最后在脸上的密密点吻,是依恋。一吻终了,他的唇仍贴着她的唇,剧烈起伏的胸被他压制着,她垂着眼,慌乱得不敢看他,
他喜欢她,是这样的吗?他吻了她,代表着宣告吗?即使在他得到她那次,他都不曾吻过她,这个急切、又痛又麻的吻,是他的真情表露吗?
她稍稍推离他,一字一字张开切确的嘴形,「为——什——么?」
不理会这个问号,他整个搂住她,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以后不可以在外头过夜,听清楚了吗?别让我找不到你,白天也一样,现在就答应我!」
他要她下承诺?
这就是他了,她认识的他,不说扣人心弦的话,不擅长温言软语,不做没把握的事,要对方先下保证……她很想告诉他,她像一般女人一样,喜欢听动人的情话,但那不会是他,而她,却偏偏遇上了他,这情非得已的遇上,就注定了她的感情模式不会如她所愿,那么,她对他的感觉呢?
每一夜,从惧怕黑影而无助地靠近他,到没有他的倚伴就难以安眠,不用语言,两人似交颈鸳鸯般偎靠,在心底,她是否早已悄悄地接受,这一生,她只能有他这个男人了?
无声喟叹中,她抬起双臂,回抱他,感受到他的一秒震颤,他再次吻住她,这次很温柔,温柔得令她心跳如鼓。他抱起她,轻柔地将她放在大床上,相对凝眸中,慢慢卸去她的衣衫,以自己的沉重覆盖令他心跳的纤躯。
他在她耳畔呢喃,「你让我忍了很久,我每天都在想这一刻。」
她笑了,他确定是个由衷的微笑,她把脸埋进他肩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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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报纸还没阅完,长桌对面的位子就有人翩然人坐,他估计现在时刻八点十分,她这么早起做什么?
他抬起头,她已端坐好,对着自行从厨房端来的一碗粥吹凉。天气渐暖,她着件薄春衫、牛仔裤,纤细的骨架一览无遗。他的视线接着落在她脚边那一大袋画具,放下喝了一半的咖啡,他不动声色一会,才道:「今天要去哪?」
她笑着拿起桌上的小白板,写道:「畅生园啊!记得和你说过了。」
他偏着头,似笑非笑,「我记得是前几天的事了。我很好奇,那家餐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建筑,需要画这么久吗?」
「上次是画全景,这次是画侧景。」她想了想,又写道:「侧边那片玫瑰园真了不起,方大哥做的造景太棒了,有空你一定要看一看。」
进展得真快,已经兄妹相称了。方斐然果真有一套,让方菲成天往那里跑,不知道在方老板心里,是怎么看他这个做丈夫的?
「你过来一下。」他勾勾食指,笑容满面。她不疑有他,放下汤匙直走过去。
刚靠近他,他长臂顺势一勾,将她勾进怀里,横坐在他腿上,她吃惊挣扎,一张文件纸从背后绕到她面前,他以轻快的语气问:「这是什么?」
定睛一看,窘迫的笑一笑,拿起他的咖啡掩饰地喝了一口,趁机想挣脱他;他手臂勾得很紧,不打算放过她。
「没事去银行申请信用贷款,别人会怎么想?景太太竟然缺这几十万,景先生是不是在虐待她?」
她抿着嘴沉默,感到他手劲略松,她向前一跃便获得自由,抄起笔闷着脸写道:「我不想和你谈钱。」钱字写得特别明显,表示她的坚决。她不想再听到他那番钱和关系的论调,她不是为了钱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