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奴婢知错了!求主子开恩!」
「主子饶命!奴婢不敢了!爷!饶命啊!」是璎珞和玲珑!
皮鞭,在寒风中呼啸着,然后落下去,发出刺耳的「啪啪」声响。如星呆坐在床上,听着窗外的一声声惨叫,抑不住的全身发抖。他好怕,怕得难以自持,但心里更多的却是难过和内疚。如星知道,玲珑和璎珞是在代他受过,那鞭子原本是应该落在自己身上的。
他扶着床柱起身,想到外面去,无奈饿得太久,早已四肢发软没了站立的气力,双脚才刚一落地整个人就瘫倒了,还一不小心撞翻了床边的圆木椅子。
沈瑶听到声响回头,不经意的与半跪在地的如星对视,然后,他冷漠的转过身,吩咐道,「打。继续,用力打。」
第五章
如星呆了呆,随后开始在房内缓慢的挪动,拖着孱弱的躯体,几乎是连走带爬的移到了门口,他倚靠在门框上默默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干涸的双唇紧抿着,眼眶微微泛红,那身苍白的薄绢长袍在凛冽的寒风中轻轻拂动,像极了自天庭飘然下凡的落难仙子。
璎珞、玲珑在痛哭中以企求的眼神望着如星,他却只是注视着沈瑶那挺拔的背影不发一言。
良久,如星咬了咬牙,努力向前迈了两步,环搂住了沈瑶的腰,他轻靠在那宽阔厚实的背部,喃喃低语。
「如星错了。爷,如星知错了。是如星不识抬举、不知轻重,求主子开恩,原谅我吧,求求您,不要为难她们。」他抬头凝视着天空,泪水悄悄挂上了睫毛,大家都是苦命人,若不是生活所迫谁甘心为奴为婢受人践踏?他又怎么忍心让玲珑、璎珞代自己受过?开口求饶是一定的。沈瑶就是算准了如星心地善良,才使这种法子逼他就范。
「你真知错了?」沈瑶厉声质问。他是摆明了仗势欺人,只不过欺得有凭有据,不仅面上干净、符合律典,而且,就算弄死一、两个人也不会落人把柄。高门大产,谁家没死过几个奴仆?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星人是爷的,身子也是主人的,爷爱怎样就怎样,如星不敢有半句怨言。」眼泪默默的流淌着。他能有怨言,敢有怨言么?人,总是有奴性的,何况还是穷苦人家自幼被欺凌的可怜人,他认命了、认了。
沈瑶嘴角划过一丝隐隐的笑意,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
靠在床榻上,沈瑶温柔的搂着如星一勺勺的喂他吃了一小碗七宝燕窝粥,又扶他躺下。
「乖乖休息吧,你这几日大概也设怎么睡好。我最近很忙,没功夫照看你,自己要保重身体,不许再乱使性子!不然,我可不饶你。听到了么?」
「嗯。」如星顺从的点了点头。
沈瑶击掌唤来了两个婢女,吩咐道:「好好伺候如星公子。他要少了一根头发,我都拿你们试问!」说罢,他微笑着又将那个刻着「瑶」字的润玉坠子挂在了那少年的颈项。
没过几日,如星精神竟好转到足以活蹦乱跳了,大约是补品吃得太多的缘故吧,身子略胖了些,脸色也变得蛮红润的。只不过,在这青春年少活泼好动的年纪,他却被关在一个小院落里终日无所事事,也没处活动筋骨,着实有些无趣。
如星在窗前坐着抚了一会儿琴,又随手拿起一本词集翻了翻,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突然他所得两个婢女在窗外低语,便好奇的靠了过去。
「两位姐姐在说什么呀!」
那两人吓一跳,「如星公子,你几时站到我们身后去了!可吓死奴婢了!」
「说了不要叫我公子,我算哪门子的公子?」他轻声嘀咕了几句又问:「我听到你们好像在说璎珞什么,她怎么了?」如星一脸的关切。
「也没怎样,就是和玲珑一块儿被派到了厨房工作活儿挺重,整天劈柴担水,好可怜。」
如星偏着头想了许久,其实,他压根不觉得担水劈柴有多苦,平日里他是常干这种粗活的。细想之后,他终于明白了「大户人家的丫环,等于小户人家的小姐」这道理。想必,玲珑、璎珞也是享受惯了,向来只用近身伺候主子,重活却是不用自己动手的。
「她们,现在很苦么?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们。」如星叹息道。
「如星公子,你替她们在爷跟前求求情好么?」
「是啊,只要您开口,爷一定会开恩的!」虽然,这几日沈瑶忙于公务从没踏入过这「素馨斋」半步,但是,每天他都有差人送来不少炖品补药、书本乐器,及若干精巧礼物,是人都看得出他很疼爱这少年。
如星呆呆的沉默了片刻,闷着气回了卧房。求情?哼,此时此刻,如星对他那个铁石心肠的主子也算是有了一定了解,他知道,只要自己有求于沈瑶,他绝对会借故索取极高的回报。再说,就算自己什么都豁出去了,可也见不着他人呀!被关了这么八、九天,连院门都踏不出半步!也不知道那沈瑶死哪了?几天不见动静,求他么?去,还是不去?
凌琰外出办事之后,风尘仆仆回到逸园,正准备去书房向沈瑶复命,在院中奔走之时,却猛然发现湖对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东张西望的溜达。
「呃,是他?」凌琰在震惊之下倒也没忘迅速提起一股真气,轻点湖水,飞身落在了如星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啊,」如星吓得连退了三步,「咦,是你呀!我还以为大白天的见鬼了呢,原来你也会飞……真好。」他一脸敬佩。
「你怎么出来的?准备去哪?」凌琰板着脸直截了当的问。
「爬、爬墙罗。也没准备去哪,随便走走而已。」如星松了气,耷拉着头慢悠悠的回答,他已经是第二次在偷跑时被凌琰逮个正着了。
「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快回去,爷要知道了会发火的。」他叹了一口气,心想,还好给自己碰上了,事情还有挽救的余地,把他带回别院不让主子知道,也就结了。
「那拜托你带我去见他。」如星将双手合着伸到了凌琰眼前。
「什么?」凌琰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想见爷?」
「是。」如星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凌琰在惊讶之余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轻轻的就开始耳背了。照常理说,这如星绝不可能自己想着要见主子,前些日子还寻死觅活的,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午后,沈瑶满面春风的迈进素馨斋,只见那清秀少年正撑着两腮恬静的坐在窗边,漆黑而深邃的眸子忽闪忽闪的,无比诱人。
「听说,你很挂念我?」他浅浅一笑,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如星身后,随手轻拂起那少年的发丝柔声询问。
如星听他发问肩头猛然耸动了一下,还没等回头察看,顿觉全身僵直。是沈瑶!他是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去的?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背对着沈瑶,没有转身。这是如星平生头一次如此真切的惧怕一个人,甚至怕得无法言语,无力动弹。只听到那沉稳中又略含轻佻的嗓音,如星就下意识的回忆起初夜时倾注于自己身上的莫大羞辱,以及那难以启齿的痛楚与战栗。
「怎么?你不是让凌琰带话说想见我么?转过来呀!」沈瑶退后几步坐到了床边,笑望着他。
「大、大人,不、不……爷您可不可以就当作没听到凌大哥带的话……行么?」如星回过头苦脸哀求着。他是真后悔了,后悔不该心软,想着去求沈瑶放过玲戏、璎珞。这不就等于是自己惹祸上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