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养足了精神,拍着翅膀从屋里飞出来。只见一道青影从一间屋子里闪出,从它身边迅速划过,小天好胜心起,调转方向猛力一冲就想追上去。鸟本善飞,论速度,鸟中极品当属鹰,鹰中极品又当属海冬青,而小天此刻奋力一冲,竟没能超过那道青影,正要再提力,远远听到司徒静颜在唤它,忙掉头飞了回去。
院子里,只见邢傲正转着轮椅,从刚刚青影闪现的屋子里慢慢出来。不远处司徒静颜领着一个眉目清秀的青年正往这边过来,小天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周,停在了司徒静颜的肩上。
「小天,又跑哪玩去了?」司徒静颜摸摸小天的头。那边邢傲也推着轮椅过来了,看着跟在司徒静颜身后的习习,表情仍是不太自然。
这天吃过早饭司徒静颜便与习习出了门,直至月出了才赶回来。行至桃林边,只见有人正往小镇那边去。远远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习习不由拉了拉司徒静颜的衣袖,那人竟是那天茶馆里那个笑呵呵的老板。
司岳正在小院中扫地,见两人回来,抬头与他们打了招呼。
「回来了?走了一天,累了吧,刚好福伯给我拿了点新鲜的茶叶过来,就在里面桌子上,自己泡来喝。」
「福伯?」
「嗯,就是小镇上开茶馆那个。」
司徒静颜与习习对视一眼,昨天才见了那人下毒,他拿来的茶叶,他们可不敢喝。
见司岳与这个「福伯」似乎挺熟的样子,司徒静颜正想把昨天的事说出来,忽然发现了什么,「前辈,你扫的这是?」
只兄青石铺的地板上有一层细粉,与地面颜色极为接近,若不注意很难看出来。
正说着,那边邢傲听到动静,也摇着轮椅从屋里迎了出来。司岳回头看看邢傲,又看看习习,对司徒静颜故作神秘的道:「这是我的眼线。」
「哦?」司徒静颜好奇道:「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司岳故意顿了顿,「刚刚有人来说——」
习习还不了解司岳的性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我也知道。」
司岳等习习说完,才看着地面悠悠的把没说完的话接上,「——这个人的脚步特别的轻,轻功极高,平时是个善于隐藏身份的人,擅长的——大概是暗杀之类吧,不好的习惯——太过谨慎,而且出手前容易兴奋。」
习习越听越咂舌,司徒静颜和邢傲虽早有准备,见司岳光凭足迹就判断出这么多仍是惊讶无比。司徒静颜忍不住道:「前辈此番推论全由足迹而来,若是踏雪无痕的高手又如何?」
司岳抬起头,但笑不答。司徒静颜知他必是不愿透露,心中不由暗惊,在这小院住了这么多天,全然没发现竟暗藏了这么多门道,对司岳的敬佩不由又增了一分。再想那「福伯」的事,已知不必再提。
临进屋前,只听司岳道:「明天是个好天气,你们收拾一下,一早上路吧。」
这话是明着在赶客人了,司徒静颜心知司岳必有原因,点头答应下来,心中隐隐不安。
见几个年轻人都进了屋,司岳看着院子里的青石地面,笑了,「真是热闹,什么都往这跑,当我这什么地方啊。」
说着,抬头看着一弯明月,长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回了屋。
第八章
临行前没见着司岳,只看见白羽尘牵了三匹马过来要送他们。司徒静颜带着邢傲乘了一匹,习习和白羽尘各乘了一匹。
晴朗无风的天气,初冬的太阳照在身上倒也温暖。一路上行得顺风顺水,只是司徒静颜想起未与司岳道别,难免有些遗憾。
午间一行人下了马在林间休息,只听一阵劲风扑下,一直不见踪影的小天不知从哪俯冲了下来,落在众人面前,脚上还抓着一只兔子。
邢傲坐在司徒静颜身边,看着小天放下刚打的猎物,用嘴往众人面前顶了顶,不由皱眉,「这只蠢鸟又想做什么?」说着想伸出手去,小天却一下子猛地向他的手啄过来,饶是邢傲缩得快,否则定会被啄下一块肉去。再看小天已站在那只兔子前张开双翅,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厉声叫着护着自己的猎物。
一旁习习觉得有趣,也学着伸出手晃了晃,小天立刻扭过头,警惕的瞪着他。
司徒静颜见状,试探着伸出手,小天连忙收起翅膀,跳到一边,见司徒静颜捡起那只兔子了,才开心的叫着飞到他肩膀上。
「这只蠢鸟到底在干什么?」小天伤好后就没再吃过他们给的食物,倒是打了不少猎物回来,先是一头小狼,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看见这鸟站在门口踩着一条大鱼冲司徒静颜叫,这会又是兔子。邢傲隐约想到什么,满头青筋的和司徒静颜肩上的鸟互相瞪视。
「我想,小天大概——」司徒静颜看着手上的兔子,有些犹豫的说出自己的答案,「想养我。」
不理会邢傲杀遇来的眼刀,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小天清悦的叫了一声,继续狠狠的冲邢傲瞪了回去。
习习一下笑出来:「二哥说笑,这鸟不是认了二哥做主人吗?」
司徒静颜摸摸肩上的鸟,苦笑道:「真正的天之骄子是驯服不了的,你以为是你养了它,谁知道它是不是以为是它养了你。」拾起那只肥大的兔子看看,「呃,想吃烤兔子吗?」
「我想吃烤小鸟。」邢做咬牙切齿的说。
三人正说着,那边白羽尘探了路,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
「对了,静颜,阿岳让我把这个给你。」
白羽麈说着掏出三个信封,司徒静颜接过去,只见其中两个指明给自己,剩下一个竟是给少林主持无绝方丈的。正待拆看,却被白羽尘拦下了。
「阿岳说,等你们到了临水再看。」
司徒静颜点点头,将信封收了起来。习习和邢傲在一旁看了,猜不透司岳,猜不着那信封里究竟写了什么,一时间几人各怀心思,都噤了声。只有小天不满司徒静颜的注意力从兔子身上转开,站在他肩头赌气的叫。
***
钺三再一次来到这个桃林边的小院。
之前他来过两次,都是在晚上,寻着习习过来的。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来,曝露在阳光下的身体强健而彪悍,小山一般,走起路来却是没有丝毫的声音,连风声也没有,甚至,找不到他的影子。
他就这么不远不近的跟在那个人的身后,鬼魂一般,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在他考虑该何时出手。他这么想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有了一丝兴奋,手慢慢捏住了自己的独门兵器。
他素来都是个直觉很准确的人,他喜欢自己这种意由心生,手从心动的感觉,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很自然,自然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何时出手、如何出手。
也许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动手的,他想,那个人根本没有武功,用不着这么提防。
他这么想的时候,手已划了出去,可是,他前面那个在长廊上走着的人,却在这时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
停了下来?
钺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已随之停下来了,手划到一半,停在了半空中。
——他为何停下来?难道他发现我了?怎么可能?
轻微的笑声响起,肯定了钺三的怀疑。
司岳站住脚,没有回头,轻声笑起来,「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是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