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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她仅仅是乌镇茶园内,千人之中,其中一名微不足道的茶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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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嫁那日,意浓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即便她的夫君只给她一个聊胜于无的简单婚礼,过程中没有八人大轿、迎亲吹手、更没有流水宴席——



  只有简单的婚礼拜堂,送入洞房,然后她就“名正言顺”地成了元王府大贝勒的侍妾。

  “真是太过分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元喜忿忿不平。“好歹您也是个格格,虽然是大贝勒娶妾,可元王府能这样办事吗?”

  “这样办事才好。”意浓却说。

  “怎么会好呢?”元喜气忿不过。“元王府不知道您是个格格吗?什么都没有的婚礼,太委屈您了。”元喜替主子抱屈。

  “嫁进王府,我本是一名侍妾,不必冀望厚待,我一点都不委屈。”意浓淡淡地道。

  “可这桩婚事是由皇太后指婚的呀,我还听王爷的丫头说,太后怕您不肯,还特地召贝子爷进宫,说明缘由——那日大贝勒在柳先生的画室见著您,大贝勒便喜欢上了您。太后特别嘱咐贝子爷,让贝子爷一定要答应这桩婚事!”她的格格受委屈,元喜比主子还伤心。“元喜不明白,贝勒爷既然喜欢您,怎么不知道该珍惜您?就算是作妾,他为什么就不能再为您办得再风光一点的,让您高兴?”



  意浓清滢的眸子闪动了一下,元喜的话,触动了她……

  那日大贝勒在柳先生的画室见著您,大贝勒便喜欢上了您。

  他喜欢她什么?

  她记得,她对他不曾假以辞色,更别提她对他真心切意地笑过一次。

  既然如此,他究竟喜欢她什么?

  “大贝勒喜欢您的与众不同、喜欢您的口才伶俐,要不是格格您拒绝御宴,满京城里多的是格格,大贝勒爷怎能对您上心?可他既然对您上了心,怎么就不知道该好好对待您,给您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元喜说著说著,越说越激动,激动的就快流眼泪。

  与众不同?口才伶俐?

  意浓心一寒。

  她错了吗?

  看来她是错了。

  那日,她不该对他冷淡、不该对他反唇相稽。

  她该表现得平凡刻板、害羞内向,她该好好做一名端庄贤淑的闺女,那么,也许他就根本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既然是妾,还有什么风光的?越风光,越是笑话,这一点阿玛也明白。”意浓淡淡地对元喜说。

  元喜愣住,她答不上话,因为格格说的话让她更伤心。

  但意浓却笑了,她问元喜:“你生气,只因为我出嫁不风光,是吗?”

  “当然,哪个女儿家,不希望出嫁时能有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元喜不明白,格格为何还能笑得出来?

  “你也许希望,但我却不愿意。”

  “为什么?”元喜不明白。

  “我不过是一名侍妾,倘若太过风光,你想,大贝勒的福晋见到了,心底会好受吗?”

  元喜咬著唇,她为难了。“可是,难道就为了让福晋好受,就得教您难受吗?想当初,福晋不也是风风光光嫁进元王府的吗?一样嫁进王府,一样是格格出身,您为何就要受委屈?”

  “就因为当时风光,如今的境遇,更教她难堪。”意浓说。

  “可是——”

  “元喜,你不懂。”意浓说:“我觉得亏欠她。”

  “亏欠?格格,您说这话太严重了,您压根儿不欠她什么。”

  “怎么没欠呢?我抢了人家的丈夫。”

  “那是因为福晋不能生养,再说这亲事也是经过太后指婚认同的,怎能说是格格抢了福晋她的丈夫?”

  “我嫁进元王府,就已经对她不公平。”

  “哪里来的公平?就算您没嫁进元王府做妾,大贝勒仍会纳妾。”元喜说。

  “你说的对,但是,我的存在毕竟伤害了她。”

  元喜看了主子半晌,然后才幽幽说:“格格,您是不是因为不想嫁给大贝勒,才这么说的?”

  听见这话,意浓揭下喜帕,定睛看著元喜。

  “格格!”元喜吓了一大跳。“您在做什么?新娘子的喜帕千万不能自个儿揭下,这样是不吉利的——”

  “元喜,你出去吧。”

  “什么?”元喜摇头。“不,格格,元喜要看著您把喜帕盖上再走。”

  “你出去吧。”她再说一遍。

  元喜根本不愿意走。

  见元喜不动,意浓只好站起来,她走到门前回头问元喜:“你要出去,或者我出去?”她问。

  “格格,您这是被气疯了吗?今夜是您的新婚夜呢,您怎么能走?”她直觉认为主子是因为遭遇这备受冷落的婚礼,心底生气,才会行止失常,竟说要走!

  “元喜,你过来。”她不答,反对元喜说。

  元喜愣愣地走过去。

  待元喜走到门前,意浓就将她推出门外。

  “格格——”

  元喜还不及说什么,房门已经被意浓关上,并且上实了栓。

  “格格,您锁门做什么?这样一会儿贝勒爷来了,怎么进门呢?格格,您快开门啊!”元喜在外头喊,又不敢大声,就怕惊动了元王府左右,这会儿她急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意浓回到床边,依旧坐在床上。“时间晚了,你先回你的屋里去,一会儿贝勒爷来了,我与他的事,我会自己处理。”

  听到格格这么说,元喜也不敢再敲门了。

  是呀,今夜是格格大喜,她原不该留在新房里喳呼。

  毕竟这是格格的新婚之夜,一会儿贝勒爷来了,格格就会开门……

  该当是这样的,不是吗?

  元喜悬著心慢慢往院外走,可她边走边想,越想却越不放心……

  待元喜一走,意浓就吹熄了烛火。

  一对红烛,原该等新郎倌来吹熄,但她却私自作主,不仅揭了喜帕,还自己吹灭了烛火。

  屋内顿时暗黑下来,少了喜气洋洋的烛光,屋子里显得清冷。

  吹灭了烛火,她走回门前,打开门栓,接著回到床边拾起喜帕,重新覆盖自己的脸面,然后端正坐下,等待她的“夫君”回房。

  她知道,今晚是新婚夜,她不能拒她的“夫君”于千里之外。

  第三章

  来到新房,他看到屋内一片漆黑,免不了错愕。

  他是喝了酒,不过还不太醉,应该不至于醉到头眼晕花,看不见喜烛的光明。

  走到房前,推门入内,他终于确定房内的喜烛已被吹灭。就著月光,新娘端端正正地坐在床畔,仍然等著他走过去揭开她头上的喜帕。

  娄阳眯著眼,步履没有凝滞,畅快地走到新娘子身边,揭去了她头上的帕子。

  新娘眼睛看著地上,没有抬头瞧她的夫君。

  等了半晌仍然没有动静,她好像一点都不好奇、一点也不忐忑?

  这一点教娄阳失望,不过也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记得那日在柳先生画室中相遇的情景,他记得她的冷淡高傲,就因为她是那样的她,所以他想要她。

  “是谁吹灭了喜烛?”他问,音调懒懒的,好像并不责怪。

  “是妾身。”她答,音调平板,端庄闲雅。

  他瞪著她看了半晌,这平板温顺的回答,不像他认识的她。

  “你为何吹灭了喜烛?”他再问。

  “因为今夜风大,倘若妾身不吹灭喜烛,教风给吹熄了,不太吉祥。”

  吉祥?他撇嘴,不以为然。

  “女人,总是迷信,特别在乎吉祥。”他似在评论,又像喃喃自语,接著便绕到桌边坐下。“过来。”他抬眼,招唤他在乎“吉祥”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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