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他的眼睛连眨都不眨,还是那么似笑非笑地慢慢走过去,忽然原本躺倒在地上的几个里有一个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冲他大喊:“我们兴龙也不是好欺负的!有本事再来啊!”
旁边立即有人要上去,王烨手里的棍子一横,拦住了。他微笑着,还是那副悠闲的态度,又慢慢踱到叫嚣的这人面前,好声好气地问:“再来?就你这样?”
那人也硬气得很,立刻站得更直,脖子一梗:“我这样怎么了?有本事废了我,会叫声痛就他妈是狗娘养的!”
王烨又微笑着点头:“是条汉子,我喜欢!”
正说着,一棍迎头挥下,那人光听着棍子落下来的声音就知道不得了,匆忙之中赶紧用手臂在面前一挡,那声轻响在他几乎同时响起的痛叫里几乎被淹没。
他抱着手臂跌了下去,江漓的脸色煞白。他听得清清楚楚,原来敲断一个人的臂骨是这么容易且快捷的事。他必须靠着墙才能支撑自己,浑身抖得厉害,连手都几乎合不拢。
江漓的脸色煞白。原来敲断一个人的臂骨是这么容易且快捷的事。他必须靠着墙才能支撑自己,浑身抖得厉害。
在这样的颤抖中,他看着王烨若无其事地把棍子随手往旁边一摆,马上有人接了过去,然后他又抬头望了望天,像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现在几点了?”
身边的人恭谨地答:“快七点了。”
“哦,那我要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去吃点东西吧。”他这就打算走了。
“大哥不如和我们一起……”
“不用了,我家里应该已经准备了好吃的。”他笑得仿佛只是想到就觉得开心,“你们今天也辛苦了,好好去玩吧,都算我的。”
“谢谢大哥。”
忽然有个染着黄头发的少年指着地上怯怯地问:“大哥……这些人怎么办?”
王烨回头看他,神情怪异:“你新来的?”他又笑,“呵呵,帮他们叫救护车好不好?”像在逗孩子,但眼睛里只透出一股狠劲。
那孩子被他一看,只能害怕地后退,摇着头,嘴巴嗫嚅地动动,不敢出声了。
他低头看看脚边的人,轻蔑地说:“救不了自己的人是没有明天的。”接着又看向那个孩子,“在道上混,就要懂这个道理。我比你还小的时候,就懂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沿着那块空地延伸出去的小街走了。
江漓也不是没见过世面,但以前那些酒吧闹事、小混混斗殴混战跟今天这场面一比,都是小儿科。
他一见到王烨就觉得遇到了黑社会老大。他那双看过三教九流的眼睛和直觉,不得不说,很准。
或者说,王烨身上的霸气是无论如何都很难掩盖的。
他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感觉肺部被初冬冷凉的气息充盈得再也挤不进一丝空气,再缓缓地吐出来。如此反复,直到他完全平静下来。
他慢慢地走过一盏盏亮得刺眼的路灯,揉了揉有点痒的鼻子,感觉手上坠着的袋子因为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势,不仅有点沉,而且手指被勒得生疼,于是换了个方式提。虽然也不舒服,但聊胜于无。
鼻子一直痒,他就不时腾出手来揉,袋子被不停地换来换去,脚步也很轻快,好像比刚买了虾出来自己还抱怨会不会太多时轻松多了。
可是依然没有办法——
减轻心头越积越多的重量,那种似乎在慢慢在他的心上凝结成一个越来越大的铁块的虚无,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原来,他已经这么喜欢王烨了。
或者叫,爱。
全心全意的程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深。甚至或许已经超过了当初对楼少瞳。
王烨究竟有什么好呢?
他站在炽亮的路灯下,仰起了头,闭上眼睛,张大了嘴。以在呐喊的方式。又像被困在浅滩的鱼,拼命地努力地呼吸。
那种不知道是什么也不了解为什么更不明白要怎么办的郁结,像这些光线一样迎面汹涌而来。
理智告诉他,那个人或许不是好人。而情感却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南极和北极的两个人能够相遇,原本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好久,他才慢慢把向后仰的头抬了起来,不是因为要走了,而是,听到了离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毋庸置疑,朝着他来。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前面走过来,边走还边微笑着:“我还在想这种姿势你能维持多久?”
江漓的神情跟平时没有不同,只是答:“没有,脖子忽然很酸,想调节一下而已。”
王烨走到他身边,很自然地伸手在他的颈后捏了捏:“很难受吗?”
“还好。”那刚刚敲断了一个人手臂的手在他的后颈骨上若轻若重地揉捏着,他居然没有任何毛骨悚然寒的反应,自己也觉得自己神经大条得过份了。让他捏了一阵才转了头,笑着说:“好了。”
王烨把手放下来,低头看看他手里的袋子:“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又远又乱的地方,还这么晚了一个人走,也不怕出事。”
你们在那边进行帮派“交流”,方圆百里只要是有点脑子的小混混谁还会敢在这边打家劫舍?
“这边才有又新鲜又好的活虾卖嘛,要不是你喜欢吃,我才懒得跑这么远呢。”
“呵,今天这么有空?”帮他接过了袋子。“我的车在那边。”
“嗯,生意挺好的,姐姐又赶着去见朋友,所以提早收了。”揉着手上被勒出的红印子,跟在后面。
上了车,两人就没再说话。他一直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十分专注。
到了王烨家,他把虾拿到厨房,倒进盆子里,大声地问:“要怎么吃?清蒸还是红焖?”
“都可以。”王烨没像以往到家之后先进房换衣服,一直跟他进了厨房,这时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那语调不像是在谈论晚饭,而是在调情。
江漓失笑地想挣开:“你这样我怎么做?”
王烨还是没动,贴着他耳朵说话,气息直直地喷进他的耳洞里:“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他一僵,又很快地说:“你别闹了,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呵呵,”王烨的声音变得又轻又柔,仿佛在诱惑,“你看到我的时候一点都不惊讶,为什么?你知道我在那里?”
江漓的手停下了,抿紧了唇。
“还是你看到了什么?从那条路一直走过来……”王烨继续轻声说,轻松得仿佛全无压力,语调和跟兴龙那些人说话时如出一辙。
江漓还是不出声。他就开始吻他的耳根,一点点滑到脖子,到他刚才为他揉捏过的地方。“我看到你那个姿势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吗?我在想,阿漓很痛苦,为什么?可是你告诉我那只是因为脖子酸了……怎么不说话?”
“你会杀了我吗?”
“当时你觉得喜欢上我很让你痛苦?”
“你会杀了我吗?”
“……呵,别把我想得太厉害了。我手上可还没出过人命。那跟打打架不一样。”
“那你会伤害我吗?”
“为什么要?”
江漓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那就行了。”
王烨一瞬间露出的表情似乎是不太相信:“你不怕我?”
“坦白说,有点。”江漓笑了一下,“看过你打人就很难一点都不怕你。不过也没差的,反正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你在帮我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