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於把他弄出来了,连忙把门关好。刘妈擦擦头上的汗,刚才王晔散发出来的寒气,脑子不正常的少爷没感觉,自己是已经万万受不了了。王先生那个人,可不比两年前还是老爷手下的样子了。
就这样,白湘宇被送回了房里。刘妈怕他再乱跑出去惹王晔生气,连房门都锁上了。
经过一个下午,书房的门才重新打开。人散尽了,最後出来的胖子全和陈川浩看到哭得一脸泪的刘妈站在门边,急忙问:“怎么了?是少爷?”
刘妈只会拿手绢抹眼泪,连说话的声音都不稳。“先、先生有空了吗?能不能……去看看我们少爷?”
王晔去看,宽敞的房间里,白湘宇跪在地板上,一笔一划地写。无论谁叫,也不理睬。只是写,忘我地,专心地,似乎整个人已经掉进了他写的字里。
晔。
下人每天的勤力打扫,浅棕色的地板光亮得能反射出人影来。现在,靠窗的那一小片,已经写满了字,大大小小的“晔”,干涸而变得深浓的红色被夕阳一点一点渲染上其他色彩。淡淡的金退变成朦胧的橙,很快火烧的红扫过,又被暧昧的紫代替了。
天色渐浓,写字的手指上再也划不出字迹,白湘宇停下来蘸蘸额上,都已经干掉的液体让他疑惑起来。
“刘妈,写不出来了……”他坐在地板上,看著终於被放开的刘妈扑到他的面前,一把抱住他,不停地哭。
“少爷,少爷,写不出就不写了。你看身上都脏了,来,我们去弄干净。”
“可是……”他抬起头,一下子看到站在门边阴沉地一言不发的人,高兴地跳起来,“啊,你来了。你看,我就是想告诉你,我的晔跟你的名字一样啊。我怕我又忘了,赶紧写下来。来来,”他过去拉他走近点儿,“看,就是这个字哦,你的也是吗?”
王晔没有看字,只是看著他,眼神冰冷而犀利,试图从那张只在一味微笑的脸上看出任何显示著清醒的蛛丝马迹。白湘宇没有得到回应,不解地望住他,两簇眼光的交接,王晔似乎是受不了那水波一样清澈润湿的眼睛,眼神一闪,答:“是。我的也是这个字。”
“我就说嘛!难怪听起来很耳熟!”白湘宇欢快地拍了一下掌,又看刘妈,“刘妈你说是吧?”
刘妈期期艾艾地应著,小心地想过去继续拉他:“少爷,我们去清理一下吧……”
陈川浩也很不安,这样紧张的局势,任谁都看得出王晔已经在爆发边缘。白湘宇现在疯了,即使把他掐死也不能一解王晔积蓄已久的心头之痛。他在後面正要出声分散注意力,就听王晔淡得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说:“川浩,把这里整理一下。”
不敢轻慢,连忙应了。眼见著王晔那双可以直接把人的脖子拧断的大手一把拖住白湘宇就往浴室走。
刘妈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紧赶慢赶地跟在後面连声说:“先生,小心弄脏,我来就行了。”
王晔停下来,回身,刀光一样的眼神对她一扫,她已经动不了了。“我说我来,你有意见?”看了眼被扭痛了胳膊正呲牙咧嘴的白湘宇,不屑地笑了声,“而且,他早就很脏了。”
拖到浴室里,把不安份的一直企图甩开他的手的人丢到椅子上。去找了条干净的毛巾,蘸了温水,一回身,看到那个人直挺挺地站在离椅子最远的角落里。
“过来。”从头到尾,他的声音都像浸过了冰水,没有温度。可是湘宇少爷也很强。
摇头,很坚决地把那头柔软的黑发甩得要散开似的。抿紧了唇,表情极其坚定。王晔皱紧眉,直接走过去,一把拉过他,再次丢到椅子里。那个人一沾到椅子就跳起来,被电了一样。
王晔看他那个样子,有几分了然:“为什么不坐?”
“怕。”干净的声音里揉进了胆怯,有小小的颤音。
嗯,就是那么回事。这是小事,懒得再管他。不坐就不坐吧,反正他够高,够得著。
“那过来这边。”主动站开一点,靠近洗手池,让他对椅子的恐惧不会转移到自己身上。
边瞪著好象随时会跳起来咬他一口的椅子边挪过去,两年的时间他也长高了,能到王晔的下巴,虽然还是瘦。
柔软的毛巾沿著下巴的血迹擦上去,一点点,仔细而小心地,开了温水,残留的血被水沾到白毛巾上,化成浅淡的芙蓉花一样的水红。
很久没有这样细致而真切地看他了,在明亮的灯光下。依然细腻得看不见毛孔的皮肤,只要稍稍用力,即使是毛巾这样轻软的东西也能在那柔白上留下潮红的痕迹。
资料中说长水帮的帮主有SM的特殊嗜好,方鸣为了拿到他手上那块地而把白湘宇送给了他一个晚上,即使第二天一早赶紧接了回来,也躺了快一个月才勉强下得了床。不过方鸣也怕他真的被玩坏,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用的替代品。从此也不敢随随便便再“出借”。
不必看他睡衣下的身体,也能猜到被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不过也是他贱,主动愿意留在方鸣身边,任何苦都是他自找的,王晔一丝半点都不会同情。
想著擦著,擦到额顶发际的那个小小的发源地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的人,是无法想象只有大概两毫米的很小的一个口子,只因在血管密布的头上,就能流下那么多的血。足以让他拿来挥毫写满一小块地板的。
热水碰上去,还有些疼,白湘宇“嘶”地倒吸了口气,瑟缩了一下,就感到一个比毛巾更温热的软乎乎的感觉贴上了他的额角。一个柔软而有韧性的东西在来回舔著那个破口,很舒服,很温暖,像极了他记忆中的那个暴风雨夜,简陋的旅馆房间里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我爱你”。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心一意地体会。也,听到那声浅浅的叹息。
灼热的阳光从细碎的枝桠间洒下来,暖风徐徐拨动他的衣裳,薄雪一样洁白的柔嫩花瓣扫过他的脸庞,那个人在宠爱地细吻,丝丝点点,都是幸福的味道。当他睁开眼睛,会看到晴朗的天空,淡蓝的,又高又远,在手永远触不到的地方。浓郁的芳草,碧青的,又多又密,延伸到眼永远看不完的地方。我爱的人,近在眼前的,一伸手就能牢牢抱住。
我不想摸到天,不想看遍地,只想,只想,和你在一起。
幸福地,比所有人都幸福地,在一起。
“哒哒哒”门被敲响了,人被惊醒了。眼睛睁开了,他不在这里。
“大哥,少爷的衣服。”
两个沉浸在幻想中的人都是一惊,王晔离开了他的伤口,白湘宇放开了双手。
门打开,伏在门上的两个人差点跌进来。
“大哥……”
胖子全奉上新的睡衣,小心翼翼地探向浴室里,希望少爷还没被老大拆骨泄愤。刘妈递上内容齐全的救护箱,没有听到哭声,少爷不会被打得已经哭不出来了吧?
东西被一把拿走,“砰”!门再次关上。
翻出创可贴,用力地贴上去。刚才、刚才……都是一时冲动。
白湘宇被他的力气按得脑袋直往後仰,回过神,“哎哟!”叫出来。
“把衣服脱了。”王晔拿著新衣服,不耐烦地吆喝。
看他不动,又大声喝了一次:“没听懂啊?把衣服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