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侍女走了进来。
“王爷,粥熬好了。”侍女道。
“嗯。”李承启随手接过了女侍手上的瓷碗,“你们先出去。”
“是,王爷。”
“昭,吃点东西吧。”李承启一边轻搅着圆润的珠米,一边抬起眸子。“这是江南的米粥,你一定会喜欢的!”
李承启蹲下了身子,端起银勺贴近了展昭的唇角。展昭根本没有正眼看李承启,右手一挥,“砰!”瓷碗碎成了千片。
李承启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上没有任何怒意。
“来人,再端一碗上来!”李承启道。
“是。”侍女抖动着声线应道。
没过一会儿,侍女便又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递到了李承启手中。
“出去,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李承启令道。
“是!”
李承启缓缓蹲下身去,还未等他抬眸,一股劲力又将他手中的瓷碗掀翻在地。
“展昭!你……”李承启猛地长身,镇定的脸颊变得扭曲,“你又想逼本王罚你去王陵!你……别想了!这一辈子都休想离开我的手掌!”
展昭眼中的火气更甚,倔强的身子“嗖”地窜起,左手撩起下摆,提腿便朝门口走去!
“你想去哪里?王陵?还是阎罗殿?”李承启的声音阴森森地擦过展昭的后背,人影已经钻到展昭跟前。
展昭的眸子缓缓移到了李承启的脸上,嘴角露出几抹肆意的笑容。
“你笑什么?”
展昭没有回答,止住了笑声,眼中泛起尖利的眸光,刺得李承启目光四散。
展昭苦笑,眼中滚出几行泪水。
天地是黑色的……他的心,也没有了任何色彩……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哭了!难道真是到了伤心时?
李承启的心被搅得阵阵发麻,瞬间,他似乎体会到了展昭的痛苫。
冬夜的寂静是寒冷的,毛骨悚然的。
陌生的两个生灵,躲进了各自的寂寞世界。
第十一章 元昊暗剑
突然,风雪中滚进了一片重重的马蹄声。
“报王爷,赤目将军到!”门外传来一道通报。
李承启急忙收神,清了清嗓子道:“将军有何事?”
来人正是西夏赤目将军,年约五十,国字脸,一双鹰目犹如火中栗,宽厚的肩膀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斗篷,内着银色盔甲,粗壮的手掌间握着一把七尺大刀。刀锋呈半月形,刀柄略显血色,就像是在鲜红的人血混进了金属一般。
赤目似乎早已知道李承启不会轻易将展昭交给他,故意放了声音,道:“王爷!本将军奉旨捉拿窃匪——就是今日被王爷带走的那个小子。”
“陛下已经释他无罪,将军这又是何意?”李承启道。
“因为——景陵也被窃了,这哑巴嫌疑最大!”
门外的声音雄厚苍劲,震得李承启不由得眉心一缩,身子竟往后退了—大截。
“希望王爷能将他交给本将军!”
“他是本王昔日的恩人……”李承启望了望浅笑的展昭,语调低沉。
“本将军知道,陛下吩咐过在案件尚未查清前,不会为难他。”赤目将军道。
李承启闭了闭眼睛,“本王不会让你带走他的!”
“王爷岂不是在为难本将军?”赤目凝神看着李承启,似乎在与他暗暗较劲。
“陛下那边本王自会解释。”李承启道。
“陛下下了铁令,今日一定要拿他归案!”刚劲的声线没有半点丝软。
李承启咬了咬牙关,眼梢燃起火星。“早听说将军武艺超群,今日本王倒想见识见识!”说着李承启一抬右腿,骤然跃起身子,腾空而起,刹那间风雪如龙,直涌屋内。
“王爷,还是让我将人犯带走吧!”赤目将军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拉长了声线。
“可以!只要你打得过本王!”李承启随即一个翻身,一叶剑翼轰隆破袖而出。
赤目的眼角猛然抽动,飞速旋动红色斗篷,光亮的大刀斩开流风,刀锋直戳李承启的眉心。
“好刀法!”李承启笑道,柔软的剑身如柳轻摆,修长的身影犹如鬼魅左右飘忽,灵巧地转绕开赤目的刀锋。
“王爷,好身手!当心,看刀!”声音尚未消失,火劲的刀光早已在夜色中散出了无数星辰。
“看刀!”赤目高喝一声,人影骤然在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是刀风却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凌厉,似乎可以将整个天地都戳个遍体鳞伤。
李承启只觉身子微微一沉,剑锋抵上了雪地,腰形往后一翻,立定在雪地中。“果然出手不凡!”他愣愣地看着剑锋上的那一缕头发,自己终究还是败在了赤目将军手下。
一阵疾风而过,赤目回身而立。“王爷,本将军可以将他带走了吗?”
李承启平静地呼吸着,整个人像是空了一般,无奈低头。
“那就多谢王爷了!”赤目道。
“等等!”李承启疾声道:“请将军不要为难他!”语气中藏着一分乞求。
“这是当然! 一切皆有安排,王爷何必执著?”赤目盯着李承启,说着隐约不清的话语。随即转身撩开银盔,跨进了屋内。
炉中的火焰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火星四溅。
“来人,将人犯带走!”
***
这个晚上的雪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圆厚,劲风之下,倒也失去了原本的寒气。沿途山道两侧的松枝早已被白雪厚厚实实包里了起来,不露半点绿意。
远处偶有人声透过积雪传了出来。
几点暗黄火光在寒风中折摇残肢,偶尔撕开几道光影,呼呼刮进了展昭的瞳孔,只是没有荡起半点涟漪。
“你是不是很奇怪,本将军为什么带你来这种地方?”赤目将军扯玩着手中的牛鞭,嘴角冒出一团苍白的寒气。
展昭静静地站立着,嘴角淡淡的笑了笑。对于他来说,西夏的一切都不重要。
赤目正直了腰板,望向展昭。“看来你的胆色倒还不错,不愧是南侠展昭!”
赤目蓦地点出了展昭的姓名,倒着实让展昭吃了一惊。在这个鬼地方,除了李承启和那个不知去向的紫儿外,没有第三人知道他的身分,所以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一般。
赤目见展昭愣神,继续道:“是不是很奇怪,本将军怎么会知道你的底细?”他故意中断了言语,提步走近了展昭,“大国师说,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帮他完成遗愿的人。”
展昭一动不动地盯着赤目,赤目口中的“大国师”应该就是图一年,心中疑惑不由得挂在脸上。
图一年临死之前的一席话,让展昭觉得最后一计肯定与自己有密切关系,卸一直无法找到真正的头绪。如今赤目重提图一年,莫非是想就此启动图一年的最后一计?只是,这前前后后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他的目光火速移到了赤目身上,似乎想捕捉到一点什么……
“你不用这样看着本将军,我自己还一肚子纳闷呢!”赤目道。
看来,赤目似乎也并不十分清楚图一年的计划。
未等展昭理出个所以然来,赤目已经从腰间掏出了一只褐色瓷瓶,自言自语道:“南侠,南侠,本将军真的很想见识一下,大宋名震江湖南侠展昭的身手。”
展昭只觉赤目手中的瓷瓶图纹有些似曾相识。
“这是解药。”赤目将解药倒在手掌中,“国师制造的丹药和他的计谋一样,一环扣一环!”赤目的国字脸浮出了浅浅的傲意,看得出来他对图一年十分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