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当年让你服下的哑药就是‘去魂散’的解药,只是,之前你故意冲破血脉,伤及周身十二静脉,所以此药的药性没有真正起效,你的功力一直没有恢复。”
“而我手中的这瓶药,便可促使原先的解药药性骤作,不但能让你恢复功力,还可以让你重新开口说话。”
赤目昂着脖子道:“让你彻底变回原来的你——南侠展昭!”说着便将解药塞到了展昭的手指间。
欲终取之,必先予之!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展昭当然懂得,只是已死的图一年,究竟想在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呢?这手指上掂着的,难道只是一瓶简单的解药?
“放心,不会有毒的!”赤目双手抱胸道。
展昭静静抿了一下嘴,将药倒进了咽喉。这药劲也着实厉害,清凉的感觉直透展昭的心、肝、脾、肺、脏,就连眼睛也隐隐感受到了那一股子冰凉清澈之气。
“怎么样?这药够劲吧?”赤目笑道。
“嗯!”展昭低低应道。
“尽管你现在已恢复功力,有足够的抵抗能力,但本将军还是要带你回去复命。”
展昭没有作声。就在这时,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他定睛一看,却见那身影十分熟悉,分明就是自己的知己好友白玉堂!
展昭顿觉心头一阵发麻,不知是喜悦,还是迷惘。
“展昭,你必须跟我走!”赤目见有人来到,心下有点着急,伸手就将展昭拉了过来。
可一切都晚了,白玉常早已看见展昭。
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展昭,白玉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展昭单薄的身子站在风中显得那么虚弱,脸色苍白,但眸色依旧那么深邃,如大海一般。
白玉堂心头一阵激动,脑子里骤然滚烫了起来。可这并没有影响白玉堂的思维能力,他急忙吼道:“展昭,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跟我走!”
白玉堂飞马奔到展昭的跟前,一把拉住了展昭的手臂。
赤目虽然有高强的本领,可面对眼前两个武艺高强的人,他是绝然斗不过的。
白玉堂身手灵敏,早在顷刻间便将展昭拉上了自己的马,一个扬鞭,如箭飞驰了出去。
赤目叹了一声,只得离去。
回到行宫,赤目原以为李元昊会大发雷霆,可他错了。一向冷静的李元昊依旧保持着冷静的头脑,说着有条不絮且又理智清晰的话语。在这个世界,也许没有任何人能影响到李元昊的思想行为。
就这样,李元昊在行宫平静地待了三天。
这天,天灰黄,又低又闷,似乎正孕育着一场风雪。
行宫的内院,清香漫绕。金黄色的狐皮紧紧包裹着李元昊的脖颈,一尊青铜火鼎安置在他的脚跟前,他正伸展这修长的十指,尽情摄取着其中的热量。
“陛下,西平王爷求见!”门口的兵士通报道。
李元昊翻了翻手臂,轻轻吹了一口热气,道:“那就让他进来吧!”
“是!”
三日未见,李承启身形徒然瘦削了一圈,眼圈泛黑,胡茬满腮。他进门来,见李元昊正襟危坐,便跪下,道:“臣弟李承启拜见吾皇万岁!”
“皇弟平身吧。”李元昊道。
李承启起身,拱手道:“皇兄,臣弟此来是想……”
李元昊截语道:“皇弟想见你的恩人,对吗?”
李承启道:“是。”
李元昊微微一笑,“皇弟,你我虽非一母同胞,但毕竟同是嵬名氏的后人,身上流着同一个父亲的血,景陵是父亲的安身之地,如今被人窃盗,你我到九泉,有何面目去见我们死去的父亲?”
他说话的语气很温和,可听者却感到一阵阵压迫。即便是李承启,亦觉得身上有些寒意。
“只是,景陵哑门被启,也不能说臣弟的恩公就是主谋!”李承启正色道。
李元昊浅浅一笑,望着李承启,道:“可他本来就是盗墓的嫌犯。”
“臣弟知道,所以当日才让赤目将军带走!只是时过三日,臣弟没有半点恩公的消息,着实担心。”李承启道。
李元昊静静地看了看自己的皇弟,无声地笑了笑,“黄弟既然如此关心你的恩公,又为何要罚他到皇陵做了一年的苦役?这样的报恩方法,朕倒是闻所未闻!”
李承启一笑,“臣弟荒唐行事了。”
李元昊正眼看了李承启良久,突然转了话锋:“承启,国师临死之时,可留下什么遗物?”
李承启心头一紧,脸上却无多少神色变化,回道:“国师并没有留下什么。”
李元昊一直看着李承启,不知在盘算着什么,良久方轻描淡写道:“你恩公已经不在朕这里了。”
李承启一惊,顿觉自己被一只狐狸给耍了,眸色顿显虎狼之意。“不是皇兄派人抓他的吗?怎么能让他给跑了呢?”他的语气近乎有些挑衅的意味。
李元昊看着李承启一付怒相,并不生气,脸上还浮起一抹笑容,“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李承启没有再言语,其实李元昊说的有道理,他的确应该欣慰。展昭远走,从此就可以与危险告别,他确实该高兴。
李承启安静地离开了行宫,但他知道李元昊绝不会就这样罢手,除非展昭离开西夏,否则他仍有危险。
***
夜意深浓,雪影皑皑,寂寞寒松掩下一片阴冷的深影,笼罩在斗间小屋的一檐。
瘦削的褐色山鸡抽扬起细长的脖颈,震落了一身的积雪,缩身钻进了窗棂下侧的草垛中,安静地昏晕起暗色目珠,贪婪地享受着这一个难得的安宁之夜。
黝黑的干柴“吱吱”地爆裂着自己的身躯,任由火焰肆意穿透着自己的残体,细长的油气窜舔着火炉四壁,油印下层层火痕。
“展昭,这一年,你怎么过的?”白玉堂问道。
展昭没有抬头看白玉堂,也没有很快回答他,良久才道:“还算平静。”
白玉堂当然知道展昭这是在安慰自己,可他又能说什么?见展昭面有难色的样子,他心里很不好受。“平静就好。”
白玉堂没有告诉展昭自己为了寻找他,不惜走遍北漠。可此时却听展昭问道:“你找我了吧?”
白玉堂心上暖暖,无论什么时候,展昭总是最懂白玉堂。
英雄相惜,知己相慰。言语再多,也道不尽白玉堂此时的感动。
展昭有些疲惫,言语也越来越少。白玉堂这才感觉到展昭已不再是当年的展昭,这一年时间里,他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是什么令他如此消沉?
“猫,你哭一场吧,我不笑你。”白玉堂知道展昭心里藏了太多委屈。
展昭淡淡一笑,道:“没事哭什么。”
“猫,你有事,我知道!”白玉堂紧紧抓住展昭的肩膀,“哭出来,大声的哭出来,哭完后就不要再去想那些不愉快!”
展昭望着白玉堂,没有掉泪。
“在白玉堂眼里,你展昭永远都是展昭!”
眼中泪水再不能抑制,展昭转过头,默默擦起了眼泪。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展昭的精神好了很多。白玉堂见他神气了许多,嘴角也挂上了灿烂笑容。
越过前方的山脉,他们就可以彻底离开西夏了,白玉堂很兴奋,看着身后的展昭,他竟然有点陶醉,想着不久日子里,又可以与展昭一起玩闹一起办公,他着实喜悦。
在山里行走了一天,始终没有见到尽头,白玉堂有些不耐烦,“咱们不会是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