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一步!”老者道。
赵承启微微一愣,道:“是否略显急促了一点?”
老者撩了一下白胡,道:“你早点把他弄死在大理寺,一切都不会有事!”
“他、他不会那么快就猜到的!”赵承启道。
“哼!他比我想像中要聪明多了!三十年前老夫可没有想到会碰到这主!”老者摸了摸冰凉的石桌继续道:“他心思极其细腻,若不早点除掉他,必然会将三十年的旧事彻底翻出!”
赵承启微微吐了一口气,垂下眼皮,瞥着老者,道:“知道了。”
***
又过了一天,这日清早赵承启叫来了随身小侍,打探大理寺的情况。
“昨日的审讯怎么样?”赵承启问道。
“展昭什么都不说,庞太师欲施重刑,不过被王丞相阻止了。”一褐衣小仆回道。
“包拯有什么行动?”
“早上包大人去了大理寺,半个时辰便出来了,似乎很伤心。”小仆回道。
“和展昭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不过,展昭给包大人磕了三个头,像是告别包大人。”小仆道。
“嗯!那庞太师呢?”
“包大人离开大理寺后,庞太师派人私审了展昭,动了小刑。”
“什么!”赵承启脱口一惊。
“夹伤了展昭的十指,不过没有见血。”小仆连忙道。
赵承启轻轻闭上眼,神情莫名,牙齿不时打起了架。
“太师今早还进了宫,夸大其辞欲置展昭死地,而且把参审官王丞相挤了出去,并推荐王爷您参审。”小仆偷偷看着赵承启道。
赵承启心头一紧,继续道:“那八王呢?”
“老松案事涉八王爷,而且展昭又是在八王府毁了证物,照理八王爷已成众矢之的,但皇上却没有治罪八王爷,可能是念及多年养育之恩。”
“那皇上对展昭是什么态度?”
“按老先生的意思,将老松案所谓的‘内情’秘密告知了庞太师,庞太师在皇上面前狠狠咬了展昭一口,说展昭毁了通敌叛国的证据,连带也罢开封府告了一状!不过皇上倒是很信任包拯,只是受命庞太师尽早查明真相。”小仆道。
赵承启默默点了点头,遣退了小仆。
过了没多久,赵承启便接到了仁宗的圣旨,参与下午的二审。
赵承启心头有不是滋味,本想告假不去,但再一想,他觉得还是去的好。无论如何,他终究放不下那份牵挂,想着自己若在场,或许能让他少受折磨。
下午,太阳甚烈。赵承启高坐正堂右侧,一身银色朝服却闪着凛人的寒气。他的眼光虽然冷傲,但依稀还显著萎靡之色。
坐在主审官刘玉左侧的是庞太师,比起昨日,他今天的精神可是好太多了。花了一个早上的时间,终于把另一位参审官王丞相挤回了相府。
庞吉是越想越得意,算盘“匡匡”地在黑心窝里拨打着,想着今日即便展昭死不开口,也要让这大名鼎鼎的御猫尝尝大理寺的大刑。
伤害展昭就是伤害包拯,一想到这里,他眯起他那对鼠眼,咧着牙,阴森森地笑了几声。
三人正襟危坐,“砰!”惊堂木敲得震天响。
“带展昭!”刘大人一声令下。
赵承启只觉心脏塞住了咽喉,手指冻成了冰,整个身子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展昭手脚被沉重的铁镣紧紧束缚着,一道道明显的瘀痕在铁镣的磨擦处忽隐忽现;十根手指泛着紫色,似乎还有点肿;英挺的脸庞毫无血色,双唇有如剥了皮的菱角。
赵承启眉头一紧,下唇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牙痕,心道:“难道是……毒?”
“通!”展昭被硬硬地按跪在堂下,沉重的铁链敲得地板“当当”响。他又开始了沉默,冰冰的眼光扫着堂上的三人。
“大胆展昭,上得公堂如此无理!”庞太师气得右手猛敲惊堂木,“刘大人,此人如此傲慢,藐视公堂,按律该当何罪?”
“这?”刘大人瞄了一眼赵承启,只见赵承启脸色雪白,眼中还泛着寒光,于是一转头,道:“庞太师,这、这按律当掌嘴二十。”
赵承启咬了咬牙,闭上了双眼。
“来人,掌嘴!”庞太师得意地道。
一彪形大汉一跨三步,转身面向展昭,伸出左铁钳,一把托起展昭的下巴,扬起右铁掌,毫不客气地甩到展昭脸上。毕竟是个力大如牛的大汉,三掌下去,展昭的嘴角就开始挂起了血丝。
银白色的衣襟早被赵承启的右手拽得“格格”直响,“庞太师,开始审案吧!”赵承启终于开了口,眼光却不敢直视展昭。
“嗯,停!”庞太师应了一声赵承启,令道。
“呵……”展昭冷冷地笑了一声,艰难地抬起被铁链紧缚着的双手,伸长右手的食指,重重地擦干了唇角的血渍。
“展昭,那日你在八贤王府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要毁掉它?是不是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还是那些掉脑袋的东西?说!”刘大人发问道。
展昭缓缓抬起了头,眼光却冷冷地落在了赵承启身上。
赵承启隐隐觉得有一双眸子直杀自己的心窝,但却不敢抬眼证实。冷冷的神情紧紧锁着几乎就要沸腾的心脏。
“大胆展昭,为何不回话!”
“刘大人,对于这种人,只有一种方法才能撬开他的嘴。”庞太师暗示着刘玉。
“这个?”刘玉有点犹豫。
“刘大人,老夫奉命陪审,有权参审此案!”庞太师撩起席堂木,“来人,去掉展昭的刑具!”庞太师阴阴一笑,“去掉他的里衣,给我当堂抽二十鞭!”
赵承启眼前一黑,原本冰冷的目光变得有些僵硬。
展昭被衙役反手拉开了衣襟,赤裸着上身,面朝大堂口,直直地跪在大堂中央。
“啪!”施刑者张起双臂,扯直皮鞭,鞭身在空气中冷冷地发出了一道呼鸣。
赵承启猛咽了一口唾液,真不知道该将自己的目光搁放在哪里?
“打!”庞太师狠狠地从口中发出了一个字,只听“呼”的一声,风声飘荡,皮鞭快速飞旋着,似乎在空气中转出了一道道气流。
“啪!”长鞭已带着风声向那坚毅的背脊卷去,血光猛地钻入赵承启的眸子。
“啪!啪!”抽动的背脊瞬间血肉模糊。
空气在呼啸声中抽搐,时间在无辜的背脊上犯罪。
“啊!”展昭一声轻吟,全身真气尽散,身子一倾,左肘撑地,血丝沿着重心的方向,滴滴滑落在冰冷的地面,抹抹盛开在雪白的裤管上。
赵承启只觉咽喉在炙烧,心智也随之跟着煎熬。出一步就可以救下他,可是却可能断送自己几十年的苦心经营,整盘棋局可能尽毁。
“啪!”施刑者飞旋右手,在空中虚晃一圈,一滴鲜红的血星顺着鞭梢直飞赵承启的脸颊。冰冷的手指抖动着抹着血星,一股潜藏已久的热流开始萌动,似乎想冲破几十年的忍耐。
“啪!”又是一鞭直撕麦色的肌肤,双臂的肌肉因剧烈的疼痛而“格吱”颤抖,双膝软如棉絮。
展昭艰难地睁着眼睛,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十根指头,瘀肿处竟然裂出了几丝紫色的血液。
“啊!”背上又是一鞭,身体骤然失去了重心,瘫倒在地。
红色的血液与紫色的血液在交融。
“继续打!”庞太师狠狠道。
鞭声密集,展昭伏地翻着身子,鞭舌骤然间在他的肌肤上生起火焰,无情地烧灼着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手臂、双腿、背脊、胸膛,甚至脸颊上也划出了两道细长的血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