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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的。一天要盯四班哨,白天还要跳战备,这都是那个死流氓害的……完了,我快要受不了了……

  我的脚指头在皮鞋里不断挪动,但还是无法消除我的不适感,全身渐渐开始发麻……

  ‘……那个贱人还真是不要脸,说我过得太爽,那他自己咧!每天昏昏沉沉的什么也不做,只有在看我们菜鸟不爽的时候才骂得好有精神,真是他妈的贱……咦?’

  突然,对面的学长不知道为什么下了哨岗跑到哨亭的后面去……



  ‘他怎么……管他的!’

  我不敢学他这么偷懒,但也趁机把枪放下来,手脚伸展伸展舒活一下筋骨,深深的吐几口怨气……

  ‘那是什么?’一个萤绿色的光点在我左前方约十步的距离上下浮动。

  我被这个光点吸引住,视线直跟着它忽远忽近,一会儿它会熄灭,一会儿它又在不远处亮起……

  ‘会是……萤火虫吗?萤火虫是长这样子吗?’此时这个光点有些失去平衡的向我飞过来,‘……嗯……应该是吧!不然它就是一只屁股会发光又会飞的虫子,还蛮漂亮的嘛!喂,你是我黑暗世界里的光明使者吗?对,你一定是上帝派来给我……’

  我正在为它的出现大做文章时,这只虫子突然笔直的掉落在我的脚边,绿光渐渐转弱,然后熄灭。



  我期待它再度亮起,可是它却--动也不动;我不敢蹲下来看它,所以用脚轻轻的拨弄一下,两下,但它就是不动……

  ‘死了吗?不会吧!’

  我又用脚拨弄了几下,它还是没有反应。这时,我产生了一个直觉……

  ‘这是个凶兆!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隔天,情报士一早就告诉我一个坏消息,说受训的日期要延一个星期。这也等于是在告诉我,我还得留在这被多折磨一些日子。

  中午的时候,我被没事做的学长考“用枪要领”和“用枪手则”;我只不过是背得稍微比较慢,就被臭骂到趴在地上做伏地挺身,而且还得依照他喊的慢速一下二上来做。

  这一连串的坏事都如我所预期的发生,但我没想到这时营辅导长出现了,他扭转了整个情势,先替我狠狠的教训了那个衣衫不整又无所事事的流氓学长,然后把我带回营部连骂了连长一顿,不准连长再派我去守待命班。主要的原因是我下部队还没满一个月,规定是不能站哨的。

  我在想,讨厌一个人,是不是就会完全看不到这个人的优点和努力?而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很容易忽略这个人的小毛病呢!倘若这个理论是正确的,那是不是只要是人就很难做到客观的分析和平等的对待?

  我实在没有办法有一个结论!如果让我自己来评价我自己,以军人来说,我的体能的确是很中等、谈吐又过于温和、不必要的柔性小动作也太多,但我自认自己已经尽力的在配合跟适应部队的生活了!我不知道我到底还要做到怎样才能让大家通通都满意。

  ……也许,人就是要因祸才会得福吧!

  ***

  龙冈营区

  在中坜的龙冈营区受训仿佛让我又回到了新兵训练的时候,营舍里什么都有,也都干净,生活作息也都有按照规定在走。

  可是,不管这里的训练和新训有多像,要求却大大的不同;像一般的体能合格标准和个人内务要求就高出了许多,豆腐块的棉被要折得更扁更有棱有角才行、皮鞋要擦得更闪更发亮才算及格。

  对我而言,内务这一方面我倒是还满在行的。可能是天生手巧吧!但各项体能我原本就已经追不太上阿兵哥的标准了,现在却要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得更多,自然而然的我就被甩得更远、显得更加不行了!

  不过,我在这里最大的难题还不是那种劳力就能追得上的,而是我要在这里被训练成一个发号施令的人物,这也就是干训的最大目的。

  “周明信!”这里的分队长就像是新训的教育班长一样,非常爱叫我的名字。

  “有!”

  “你出来把部队带到大操场去。”

  “是!”我抱拳,小跑步出列,一副没辙的表情……

  ‘又是我,每次都是我……’

  我跑到分队长面前把部队接手过来,认真的深深吸一口气

  “立正!向右——转……步——走!”

  “笑什么,再笑就到后面蛙跳。”部队里有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在笑,分队长在一旁马上喝止。

  每每我一出来带部队就会有人发笑,尤其是我在喊口令的时候!

  事实上,我一面对这样的情况就痛苦万分,无论我一次又一次的把声音压低、装浑厚,他们还是照笑不误,有时候我斜眼一瞄,也都会发现分队长在笑。

  “…二一……一二……一二……”

  无奈调整步伐的同时,我也看得出来分队长很生气我一点进步也没有,但他从没嫌过我,只是会不断的要我出来练习而已。

  ***

  木栅富德公墓的一个角落里,我们一家人正在告别奶奶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刻。

  天空惯例的下着毛毛细雨,殡葬业者派来的几名壮丁正一时一时的将棺木放进墓穴里,在场的只有少数人是真诚的在脸上锁着一份哀愁,而剩下的那几个只是来随便尽尽义务而已。

  面无表情的我无暇把他们全看在眼里或记在心底,因为我有太多话想说……

  ‘阿嬷,打从我有记忆以来,您就不曾离开过我的生活,无论以前我有多不懂事的惹您生气,我们祖孙俩还是相依为命的一起生活下来……几年前,您唯一的儿子过世,我开始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几乎没有时间陪在您身边;但这些年却是您最需要人陪的时候……请您原谅我的不孝……’

  ‘记得一个月前,我还因为自己的不顺而责(&凡^间#录×入)怪您没有保佑我,我错了……我不该让您走的这么有罪恶感……其实,我不说您也知道,您是我这辈子唯一有深厚感情的亲人!失去您,我以后只能与孤单为伍;没有您,我再也没有吐露心声的对象;您不在,我不知道我还能躲在谁的怀里撒娇;您走了……我到底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棺木渐渐的被覆盖起来。啜泣声随之大作,而那些来做做样子的人更是呼天抢地;只有我在一旁仍然没有表情,只把我的眼泪留在心里溃堤……

  ‘……阿嬷,您终于可以见到您思思念念的儿子了,宽心的把您的不舍都留给我吧!爸,你应该到了吧!奶奶就你这个儿子,以后就拜托你了……’

  我做完和奶奶的正式道别后,突然发现人群里委着一个身影……

  ‘那是妈吗?她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灰白?神情也异常憔悴的没有血色……’

  想想老妈这几年先是照顾肝癌的丈夫不遗余力,丈夫一走,跟着又照顾因丧子而病倒的奶奶;一路下来她总是不眠不休、无怨无悔的付出。现在奶奶也走了,她却又被冠上了谋夺家产的罪名,也难怪她会突然老了这么多。

  看她矮小的身躯不畏老态、疲累的在主导一切殡葬事宜,除了内心涌上来另一股酸之外,我还看到女性最强韧的一面。

  或许像我妈这种传统的中国妇女,她们都只是靠逆来顺受的天性在面对所有人生的起伏和波折吧!我想,我现在最需要的正是那种打不倒的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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