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又在这里碰面了,西双。”耿朝谅迫不及待的抛下田教授,小跑步地奔到她面前。
“你怎么……”
田教授慈蔼的笑着解释,“朝谅来找我谈受聘客座讲师的事情,我跟他提到你刚好也来找我,他就和我一起过来了。”
“是啊,我说我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昨天相处了一整个晚上,我们都没提到要来看田教授,谁知今天就在这儿碰上了。我和你真有默契,你不觉得吗?”
在耿朝谅的热切往视下,她只得略显尴尬的点了点头,“嗯。”
乍见西双的惊喜让耿朝谅既欣喜又雀跃,心中更是笃定自己和她确实是有缘分的。“教授,难得我们三人又聚在一起,走吧,我开车,咱们上淡水吃海鲜!”
田教授笑盈盈的看着他们,他心细的发觉耿朝谅对西双的心意。
事实上三年多前他和妻子就已经察觉耿朝谅独独钟情于西双,而如今他更是带着优异学者的光环返回台湾,对于他想继续追求西双这事,他白自然是乐见其成。
“我临时想起教务主任那儿还有些事要讨论,你和西双一起去吧!我还要忙呢。”
“可是教授,我……”
“西双,你陪朝谅去晃晃。对了,你们两个晚上到我家吃饭吧,我请师母准备一些饭菜,算是给朝谅接风。”
看着田教授离开,耿朝谅转头凝视西双,写满情意的深邃眼眸透过书卷气浓厚的金边眼镜传递到她的眼里。
她不自然地撇开脸,回避他热情的视线。
“西双你怎么了?心情不好?瞧,你的眼睛都肿了,是哭过了吗?”耿朝谅心疼地伸手想抚触她微肿的眼眸。
西双一惊,急忙地往后退开。“我没事的。我看我还是先走好了,反正田教授……”
“陪陪我吧,西双!”蓦地扣住她的小手,他不由分说的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请你陪我去淡水看看海、吹吹海风好吗?”
“可是我不想去。”
“拜托!西双,以一个‘老朋友’的身份就好,陪在我身边。”
老朋友?西双仰起螓首凝娣耿朝谅深邃的眼眸,“老朋友的身份吗?”就这么单纯?
“嗯!”
“……好吧。”
看海、吹海风,或许她自己也正需要这个。
如果海风能把她心中对宫拓的依恋吹走,那该多好呵!
***
楚茜站在窗口边直往外瞧,一会儿抬头远望,一会儿低头叹气,握在身前扭绞的小手暗暗说明她此刻的着急与忧心。
“宫拓!”她眉心紧蹙的奔到客厅那正落坐在沙发里,任由烟雾缭绕于身的宫拓身旁,“怎么样都连络不到西双吗?现在都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整天没有她的消息……你说该怎么办?我好担心呀!”
“别等了,你去休息吧!”
宫拓举手就唇吸着指间的香烟,沉缓的吸吐间没有泄漏他心底的忧虑,但那微微蹙起的眉峰,看得出来其实他不安着。
“不行啦,我怎么能去休息?西双会无故失踪也许是因为我的关系。宫拓,你说我们今天早上在你房间外头发现的那一件晨褛的腰带,是不是西双的?”
宫拓的眼眸一黯。没开口,只是又大口的吸了一次香烟。
“这么说是喽,惨了……”楚茜几乎自责的落下泪。哎呀,好烦喔!最近的她怎么老是这样动不动就想哭,烦死人了!
“你明天要离开,行李收拾好了吗?”
将手中吸尽的烟屁股扔进烟灰缸里,宫拓神色漠然的又点了另一支香烟。
“还没,反正我没什么行李,只有几件衣服随便塞一塞就成了!宫拓,你说我们……我们要不要跟西双解释一下,其实我和你昨天晚上根本没有、没有……发生关系……”
瞅看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楚苍认为他冷峻的脸庞像是希腊神话中完美的阿波罗,如此的俊、如此的出色。
但是他不爱她,而她自己的心也不在他身上。
一想起造成西双和宫拓两人之间的误解与鸿沟有可能都是因为自己,她就不由得羞愧地垂下头。
昨晚,她受不了电话中未婚夫的怒气与冷漠,长久以来心底翻涌的痛苦爆发而出,让她变得好脆弱、好无助,于是,不知羞耻的她就下贱的希望宫拓能带给她一点慰藉。
是呵,她楚茜就是这种下贱的女人!一旦受不了心底的苦,就懦弱的想要找人给予安慰。
昨晚,一开始时宫拓并没有拒绝她。她知道,那一刻,他是将她当成了西双,她没有资格怪他,因为她也是想将他当成未婚夫的替代品。
当轻浅的啜吻转为狂猛的唇舌交缠,她竟然开始浑身颤抖,不是因为体内的情欲被挑起,而是一种因为对他的陌生而感到恐惧排斥。
她不敢开口喊停,反倒是宫拓自己倏地翻离她身上,止住了一切的亲昵。
枕躺在床榻上,共处于一室的静默幽暗中,他俩默然无语。
“对不起。”
她记得宫拓后来跟她这么说道。这是她第二次听见他的道歉。
“我把你当成了西双。”
黑暗中,宫拓幽幽的磁性嗓音沉沉地说着。
“我以为我能欺骗得了自己,告诉自己你和西双对我而言并没有分别,只要是这一张脸孔,我就能够毫无忌惮的去爱。我以为你们不论谁都可以,结果我错了。”
“不是西双就不行。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宫拓。”
黑暗中,他没有回答。
“宫拓,鼓起勇气跟西双表白吧!你分明爱得深刻,为什么要这样辛苦的掩藏起来?我想西双也在等你的答案。”楚茜的劝说只换来他冷漠的翻身背对,当她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耳畔突然听见他幽沉的喃语。
“我这辈子最大的冀求,就是希望西双幸福。”
“什么意思?难道你自认没办法给西双幸福吗?”
“宫家的财势只会让她一生沉沦在攻讦算计的丑恶和不幸之中。”
那一刹那,她仿佛有些明白了,明白他为何宁愿遏止自己渴望拥有西双的心,明了以他如此强势霸气的个性,却愿意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遵从自己的心意。
如果不是真心的情爱,相信以他的卓绝与傲人的财势,还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收回飘远的思绪,楚茜凝望着眼前的宫拓,突然升起一股心疼之情。
因为爱西双,所以必须要远离她;因为爱她,所以不忍心让她漫长的一生都身处在险恶的蜚短流长、恶意的攻讦中。
越是爱一个人,就越不敢接近她。
难道这就是宫拓身为希爵集团总裁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吗?
“你明天还要搭机,先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静一静。”
笼罩在一片熏人的烟雾中,宫拓淡淡开口。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楚茜叹了口气,“好吧,我不吵你了。宫拓,香烟别抽太多,当心伤身。”
可走没几步路,她忍不住转头凝望他——
当她看见他伟岸孤傲的身形独自窝在沙发中,华丽大厅内仅有寂寥与空荡,缭绕在四周的烟雾仿佛是惟一能稍稍温暖他的东西,她没来由的感到鼻头一酸,眼眸湿润了起来。
他的寂寞、他的倔强与孤傲都叫人不由得心疼。
悄悄伸手拭泪,楚茜转身走回房间,她明白,再多的殷勤抚慰也没有用,宫拓要的不是她的安慰。
大厅里,置身在一片寂静中,宫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蓦地往身后的沙发上倒去。
西双的误解和疏离……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暗示,老天爷借着这个机会在告诉他,他自私地将西双留在身边、窃取她的温柔的时间已告罄用尽了,该是放她追寻自由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