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再将她留在身边呢?那只会为她带来无谓的伤害和恐惧。
宫拓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封刻意用报纸上大小歪斜的文字拼凑剪贴成的威胁信,望着那恐吓伤害的字眼,他阴骛的眼眸倏地眯起。
事实上,他受到不法组织的勒索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要不是这些人企图勒索他,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总裁身份的身价竟高达二十亿台币!
警方基于不打草惊蛇的前提,要求他别将这件事大肆声张。
废话!他要是说出来了,岂不吓坏西双?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他不想看见她惊恐忧虑的表情。
可是警方迟迟无法揪出勒索他的不法组织,而对方也因为他无视的态度开始一连串的恫吓行动。
先是他被人跟踪、收到类似炸弹的匿名包里,再来是座车被人破坏煞车……
该说他命大吗?至少目前尚未有什么伤害发生。或许对方意在恫吓,短时间内尚没有实质伤害他的打算。
可是这依旧威胁到了他身边的人。
先是陪同他出国考察的同行干部遭到不明人士的袭击,警方为了消弭事端,也只是归咎于当地的治安不良;再来是司机因为煞车失灵而险些撞车死亡。
接下来会是谁?
西双吗?
一想起这个可能性,宫拓整颗心都揪痛了起来!
或许该是让西双离开他身边的时候了,相信会有他人能够带给她更好、更安全的生活,例如耿朝谅。
***
“朝谅?你今天晚上心情不好吗?”西双看着身旁沉默开车的耿朝谅,忍不住关心地开口。
自从下午他在淡水接到一通行动电话之后,整个人就静了下来,连晚上到田教授家吃饭,她看得出来对于席间的热络,他也笑得很勉强。
耿朝谅望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将车子驶到路旁停下。
“朝谅?”隐隐感到他异于往常热切的注视,她直觉地撇开脸庞。
突然间,他不由分说的伸臂将驾驶座旁的她整个拥入怀中。
“朝谅?!”她一惊,连忙挣扎,“你放开我,朝谅!”
“待在我怀里,西双,不要动,待在我怀里。”
他悲伤寂寥的嗓音缓和西双的挣扎,原本惊恐挥动的小手在他的怀抱中、慢垂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被他紧拥在怀中,她全身忍不住僵直。
“我觉得好心痛……”
他凑在她耳边的低喃着实震撼她!朝谅他在哭?
益发收紧双臂,他哽咽地说着,“你还记得吗?我曾经在大学时代跟你提过,我父母走得早,几乎是叔叔和婶婶把我养大。”
“记得。”
“叔叔对我不错,也几乎把我当成自己亲生的儿子般看待,可是我婶婶她就……当初我要出国留学,婶婶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她说留学必须花费一大笔钱,她宁愿将这些钱拿去栽培她自己的小孩。”
“别恨她,朝谅,这是人之常情。”
“我知道。”他更加拥紧她,渴望借由她温暖馨香的体温,抚平心口的悲伤。
“后来是田教授为我争取到公费留学,我才能出国顺利完成进修。谁知道我现在有点儿小成就回国之后,婶婶她开始三天两头埋怨我不懂得回报她的养育之恩,怪我净把好处往自己身上揽,反倒让她的小孩到现在还晃晃荡荡、无所事事。
“可是那根本不是我的错啊!你应该还记得,我那些堂兄弟对我有多冷淡、多厌恶!
“婶婶知道最近有很多所大学想要招揽我去开班授课,她竟然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去和每个学校开条件、讲价钱,最后中部的一所大学愿意接受她的高价聘用我,而我事先根本都不知道,尤其我早已经拒绝过它的邀约,因为它的体系制度我没办法接受。
“在知道我拒绝之后,婶婶竟然开始威胁我,她说我的表弟们需要这笔钱去开店做生意,所以我非得接受不可,否则她要去死!死之前还要连络各大报章媒体,向世人揭发我这个顶着学术大奖归国的学术精英有多现实、多薄情!”
说到最后,耿朝谅再也忍不住伤心地抱着西双,悲伤落泪。
“朝谅……”
面对哀恸哭泣的他,她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只能轻轻伸手环住他的腰,可谁知她这朋友似的慰藉,竟惹来耿朝谅更热切的拥抱。
“我该怎么办?西双,你说我究竟该怎么做?我不怪婶婶她当初亏待我,毕竟诚如你所说那是人之常情。但是现在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会孝敬她的,如今我有能力,我一定会报答她的养育之恩,可是……西双,你说,你告诉我,婶婶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我也不知道……”她被搂得有些困窘,伸手想推开他。
“西双,别走!别离开我!”耿朝谅激动得抱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他的身体里,“陪着我!西双,算我求你……除了你,我不知道我心里的苦还能跟谁说!”
“朝谅,我……”
西双想挣开,却又害怕这么做会伤害了他,左右为难之下,她只得静静地让他这么抱着。
“留在我身边,西双,答应我,你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
西双的脑海在那一瞬间闪过宫拓的脸,她才直觉地想开口拒绝,下一秒楚茜的身影和昨晚她在宫拓房外听见的对话,又倏地跃然浮现眼前。
黯然阖上原本欲出言的唇瓣,她发觉自已竟说不出拒绝的理由。
第六章
西双才从电梯中走出来,一抬眼便看见自己的办公座位竟换上先前秘书室的同事葛蓝。
“葛蓝?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坐在我的座位上?”
“西双……你听我说。”葛蓝戒备地回头望了屏风一眼,起身神秘兮兮的将她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话,“你昨天跷班去哪儿了?总裁好生气,等你很久呢!”
“我……我心情不好,出去走走。”
“走走?你这一走,麻烦可大了!总裁在办公室等了你快一整天,所有高级干部差点儿没被他的低气压给压死,后来,今天早上又传来消息说总裁的司机将车子开去保养厂保养,谁知道路上竟然发生重大车祸,司机被送进医院,听说性命垂危呢!我看总裁现在的脸啊,铁定绷得更紧了!”
“怎么会这样?!”西双难掩震惊,一张俏脸倏地刷白。
葛蓝的声音压得更低,“早上公司的人都在说总裁最近不知道是被什么衰神给缠上,偏偏他命格硬、受不了伤,反倒是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遭殃。”
“别这样说话,葛蓝!”
西双难得绷起俏脸严厉地道,这番话要是让宫拓听到,岂不重重伤了他的心?
她了解他,虽然他表面上总是冷峻威吓得叫人不敢亲近,其实他心地很好、心肠又软,只是不习惯将感情表达出来,久而久之就成了如今众人所熟悉以为的样子。
“我说你啊现在还有心情帮总裁说话,等你知道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你肯定就会恨死他!”
“什么意思?”
“说真的,总裁也未免太严厉了吧!你只不过是无故旷职一天,他竟然……”
“西双来了吗?”
突然间,屏风后头传来宫拓严厉的声音。
葛蓝的脸倏地转为恭敬,“是的,总裁。”
西双咬着唇抬眼瞅望那一座屏风,怀着又怯又盼望的矛盾心情,宫拓的身形映入她的眼帘。
“你总算到了。”
她眨眨眼,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他的脸上好像闪过一抹“安心”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