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纪,你真是不温柔啊,看小美人都快哭了,还是我来安慰她。”另一位贵族子弟嘴角扯过一个猥亵的笑,用手捏着女嬉的脸庞。此人话一落,他的伙伴竟也笑了起来。
“铭季哥哥……铭季哥哥……”女嬉哭泣着,她知道即使有其他巫觋见到她正被人欺负也会躲得远远的,没有人会救他。但是,绝望之中她还是唤起了铭季,如果他在的话就一定会保护她的。
“叫啊,叫啊。看谁来救你。”被唤叫为靖纪的男子淫笑着,随即,他抱起了女嬉。
“铭季哥哥!铭季哥哥!”女嬉拍打着靖纪的肩膀,大声的哭喊着,在对方的淫笑声中的,女嬉的苦喊显得苍白而无力。
“放下她。”一个并不坚定有些飘晃的声音响了起来,铭季赤手空拳的出现在了走廊上。他离开储藏室,本想返回祭坛找女嬉,却看到了这一幕。他并没有棠棣的勇气,他从来不敢顶撞权贵,但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遭受凌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巫觋都放肆起来了。我会让你明白你身份是什么的,下贱的人。”刚才捏女嬉脸庞的男子抽出了身上的佩剑,架在了铭季的脖子上。
看着眼前寒冷的剑韧,铭季退缩了,他站着一动不动。
“卑贱的虫子!”铭季听着对方对他的耻笑,头低了下来。
“铭季哥哥……”女嬉泪流满面看着铭季。
“小美人,我会好好疼爱你的。”靖纪强吻着女嬉,而女嬉拼命的挣扎着,她很绝望,然则绝望之中却又有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
“贱人!”女嬉的反抗让靖纪恼火,他掴了女嬉一耳光,血丝立即从女嬉的嘴角流出。
“女嬉!”铭季不知从哪来的勇气,他愤怒的大叫着,想朝靖纪冲过来。然则他并没能接近靖纪,靖纪的伙伴,适才拿剑恐吓铭季的男子,将剑刺进了铭季的腹部。利剑从铭季的背后刺入,刺穿了铭季的身体。铭季愕然的看着刺穿进他身体的剑身,一口血从他嘴里吐出。
“铭季哥哥!”女嬉一声惨号,铭季的血染红了她的眸子,随后她的眸子黯淡了下来,没有了一丝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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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辛夷从榻上下来,拣起凌乱丢在地上的衣服,准备穿上。然则拿到的是棠棣的衣服,正打算更换的时候,却被棠棣挂在衣服上的玉佩吸引住了,于是辛夷解下了棠棣的玉佩。
“在想这是谁给我的饰物吗?辛夷。”棠棣已经醒来,正赤裸着上身坐在榻上看着辛夷。
“这玉佩不是一般的玉佩。”辛夷喃喃说道,他每每看到棠棣佩带着它,就为它感到迷惑。身份卑微的巫觋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玉佩呢?说不定是某人赠予棠棣的,每每一想到这个辛夷就很在乎。
“我知道它挺贵重的,不像下层人能拥有的物品。”棠棣清淡地说道,这玉佩关系着他的身世,是他的信物。然则棠棣却并不大在乎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他是否有可能是一位贵族的儿子,毕竟如果他确实是某个权贵人家的子嗣,他也不可能以巫觋的身份在神殿里生活了整整十八年。
“那它是?”辛夷抚摸着玉佩,那温润的质地,精致的小米纹,这是他所熟悉的,因为王室所佩带的正是这种形制的玉佩。
“这是我的东西,不是别人赠予的。”棠棣打破辛夷心中的疑虑,然则却没有给棠棣解答。
“棠棣,这玉佩是只有王室成员才能佩带的,这小米纹还有这温润的质地,都能说明。不信,你比较我的玉佩。”
辛夷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棠棣。
听到辛夷这样说,棠棣也有些愣住了。
“是又如何呢?”棠棣轻笑了起来,那是否就说明他可能是位王族,如果是这样,那太祝为何没有告诉他。然则他真的在乎吗?他也说不清楚。
“棠棣?”辛夷不解的看着棠棣,棠棣的笑容里有着极其复杂的感情。
“没事,这是太祝拿给我的,说这是我的信物,我是位弃儿。”棠棣并不在乎告诉辛夷。
“棠棣之子,我娘亲跟我说过,她说你是棠棣之子。”辛夷先是有些吃惊,随即笑开了。
“我的给你,你的留给我。”棠棣将自己的玉佩递给辛夷,而将辛夷的玉佩留了下来。两块玉佩有着相同的形制,就连图案“吉祥”的铭文也一样,说不出的诡异。唯一不同的仅在于棣的玉佩是白色的,而辛夷的是绿色的。
“我不变心,你也不能变心。”辛夷抬头对棠棣说道。
棠棣将辛夷搂入赤裸的胸膛里,他真想给辛夷一个永恒的承诺,但他不知道他能承诺什么。他们的身份悬殊,甚至不知道返回楚国后,他是否还能像这样拥抱辛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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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国返回楚都郢都,一路上都没有再遭遇到危险。一回到楚国,辛夷便听说了令尹畏罪吞毒自杀,而他的儿子祈庆也被逐出了郢都。虽然保有其采地,但势力早已经大不如前。辛夷知道他不会再见到祈庆,而他也不想见到他。
棠棣回到郢都后并没有回神殿,而是在朝殿上接受楚厉王的赏赐,即使楚厉王并不在乎辛夷是否能活着回来,但出于必要他还是赏赐了棠棣不少财物。
那些财物对棠棣而言倒颇像以外之财,他一向对荣华富贵不甚在心,所以接受赏赐的时候也是一脸的平淡。
“棠棣,留下来。”离开朝殿后,辛夷拉住棠棣的衣袖低语,他不希望棠棣离开他。
棠棣搂住辛夷,也不在乎自己与辛夷就站在人多的王宫过道上。
“我得去趟神殿。”棠棣抚摸辛夷的脸庞,他不知道他与辛夷之间会有怎样的结果,对他们的未来,棠棣只感到茫然。
“我该走了。”意识到身边的人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和辛夷,棠棣放开了辛夷。
对于棠棣而言,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将女嬉带离神殿,摆脱卑微的巫女身份。而现在他可以凭借着楚厉王的赏赐,在郢都找处居所,让女嬉及自己有个安身之所。
女嬉一见到他回来大概又要哭鼻子,一想到抱住他会高兴得哭泣的妹妹,棠棣不禁莞尔。
第八章
铭季的尸体裹着草席由神殿抬出,葬在荒草丛生的旷野之地。太祝老泪横流,神殿里的巫觋皆如同他的孩子,而他活得太长久了,一一的将他们送走,看着那包裹着草席的尸体一再的从神殿里抬去。
那是许多天前的事情了,太祝拄着杖,站在神殿的门口有些麻木的回想着。
杀死铭季的是公卿之子昭楚合,而糟蹋女嬉的除了此人外,还有司马景严的儿子景靖纪。这两人都是朝中要臣的子嗣,即使他们在神殿里杀害再多的觋,伤害更多的巫女,却仍旧是无罪。
该如何告诉棠棣,不,不能说是谁干的,以棠棣的刚烈性情,他必然不会罢休。绝对不能让棠棣知道,棠棣的性情会要了他的命。
他不会说,什么也不会说。他如何能说出那么温和,纯真的孩子像残破的玩偶般,衣不着体,一身的伤痕,躺在神殿荒凉的角落里。
没有泪水,没有言语,那样呆滞的眼神,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现实一般。
太祝曾期望女嬉能逐渐的康复,然则她竟再也没有清醒过,时而哭泣,时而嬉笑,每每看到她那嬉笑的身影,太祝总是悲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