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现在连温柔可人的盼儿都对他这么凶?他真的这般惹人嫌吗?要真是这样,那他也不用去苗都找公主了,反正结果一定是给人家扫地出门,倒不如打道回府省得多受污辱。
“……唉,你到底是怎么了……你想哭,我才想哭呢……”原本以为这一趟出来可以让姬如风见识见识外头的情况,好让他硬如石头的脑袋可以开窍,可是没想到半路跑出来一个严若离,而原本不对盘的两人竟因一尾该死的小蛇而开始不对劲……
她很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两个都动了心的笨蛋打死不肯承认对彼此的好感,却又要强装出没事人的样子。
若是姬如风真的选择了严若离,那她十几年来的苦心都是为了什么?
“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呢?”看到盼儿眼眶红红,像是真的要哭出来一样?向来爱惜女子的姬如风哪里舍得了,偏偏绞尽脑汁又想不出怎么安慰。
“……凤王,听盼儿一句劝,您跟严姑娘不过是萍水相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将来都是要分道扬镳的,皇宫才是您的根,和亲不过是种手段,将来若真成亲了也不一定就恩爱,世上有哪个人比得上摄政王对您的好呢?您这样,不是在伤摄政王的心吗?”盼儿悠悠叹了口气,她知道现在说些什么都太晚了,人力永远比不上天意。
不过,就算是天意又如何?难道她十几年的感情与付出真比不上一个半路巧逢的女子?不,她不信。
“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像你说得那样,我只是闷了、倦了,怎地又扯上严姑娘?盼儿,我看是你多想了……”姬如凤笑斥盼儿的猜测,这分明是暗指他对严姑娘有情意嘛,这怎么可能呢?才短短几天耶,更何况严姑娘那么凶,他怎么可能放弃温柔美人去喜欢那种凶婆娘?
“唉……痴儿。”盼几愁着脸,也不多劝了,拿过姬如凤手中的水壶就往河边去取水,她该做的该说的都尽力了,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第八章
从严若离遇上姬如凤的地方抄小路走路到苗都,一般需要花七天的功夫,只是后几天他们三人彼此不言不语、各怀心事,脚程又快上一些,所以比预定中还早上一天到达苗都。
苗都不同于苗族其他部落,是一个政治、贸易的集中地,各国来做买卖的商人一定会来苗都挑货色顺便歇歇脚,而苗人的最高统治者——苗族之长,也是居住在这块繁荣的土地上。
一踏进苗都,严若离马上找了一家客栈洗去满身风尘,顺便买了三套苗人衣物来替换。
“洗个澡换上这些衣服,在苗都里穿汉人衣服太张扬了,对你们不利,明儿一早我就去探路,看看如何把你们送进族长的屋子里去。”
连日来,严若离第一次开口对姬如凤说话,虽然表情还是冷冷的,但是已足够让姬如凤扫去脸上的阴霾了。
“好!”姬如凤捧着苗族衣物进屋里洗澡去了,脸上那快乐的表情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盼儿冷冷看着被关上的门板,然后,她放下衣服找上严若离。
“严姑娘,可否借个空说话?”虽是礼貌性询问,但盼儿却是直接推门,那门也没锁上,一进门就看到严若离对着一桶热腾腾的洗澡水发呆。
“没什么好说的,等送你们去见族长,我就要离开了。”严若离虽年轻,但好歹有些经历,当然明白人家找上门来会说些什么话。
自然,不会是好听话。
“等我家主子回到皇宫后,一定禀报摄政王重酬姑娘。”
“哼,何必来这一套?想说什么就说,我们苗人不兴你们汉人那一套迂回曲折,你不敢说的话我替你说,你是想让我早点离开你家皇子,免得他胡思乱想是吧?”严若离冷笑,她之前不是没在汉人的社会里待过,早就看清汉人那虚伪的一面,前日虽然不小心让那姓姬的扰乱了心神,但她明白,她是个苗人,与汉人将永远格格不入。
若她真能与汉人和平相处,当日就不会落得逃回苗族避难的下场了。
“严姑娘果真冰雪聪明,盼儿原不该多事,可是事关汉人与苗族的未来,盼儿不得不谨慎,主子他年纪轻不会想,我们做下人的就该推他一把,今日有得罪严姑娘的地方,只好他日请罪了。”
说什么请罪不请罪,全是客套话!要真是如言不敢得罪她,今日盼儿连这道门都不会踏进来。
“你倒忠心,连主子的未来都替他想好怎么过了?不如也替他想想该怎么把公主给娶回家吧,公主娶不回去,汉苗两族不可能合作,到最后还可能出动你真正的主子来和亲才能平息这场风波昵。”
“……凤王连我的来历都跟你说了?”盼儿皱眉,她没想到姬如凤居然如此掏心掏肺,连自家底子都挖出来给人看透了。
还说没动心?骗瞎子吧!
“他不说我也猜得出来,如此伶俐能干的宫女世上能有几个?若不是特殊训练出来的,能有你这本事?而你们元圣皇朝能有这本事教出这样的手下,也只有你家主子了。”
“……若姑娘不是个苗人,盼儿一定求主子将你迎回去当皇后。”盼儿冷笑,嘴里说的是褒,眼底透露的却是贬。
千百年来,汉人苗人彼此敌视,就是摆脱不了所谓种族之间互不相融的天性,这种天性会一直存在,若不是遇上了足以改变的开键,那么他们两族永远只能处于敌视状态。
汉人痛恨苗人不听话,苗人痛恨汉人以高等民族自居,侵他山河。
“我会稀罕吗?当初若不是看在两族合作利大于弊的份上,我会好心救你们这些虚伪的汉人?要知道,我手上的刀沾过的汉人血比你吃过的米还多,像我这样可怕的女人,我劝你还是少接近为妙!”严若离眼睛一闭,内力一摧,盼儿就整个人被逼到门外。
面对紧闭的木门,盼儿突然对方才的所做所为迷惘起来,毕竟,那个严若离看起来也不过是和姬如凤一般大的姑娘,跟一个姑娘说这些现实丑恶的事,实在太过了,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又如何能要求别人呢?
当晚,由于三人各怀心事,早早就回房间安歇,到了三更,盼儿原本紧闭的眼瞬间睁开来。
盼儿顺了顺披散的长发后起身开门,门廊外赫然出现一名神情相貌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该是时候了,你准备好了吗?盼儿。”门内的盼儿开了口,原本温润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清冷,仿佛变了个人。
“准备好了,公公已在外头备好马车与衣物,请主子入城。”门外的盼儿换上同样的衣裙,甚至佩带上同样的首饰,务求十全十美,不让任何人出破绽。
“很好,凤王就劳烦你了,短时间之内,别让他四处走动,还有,防着姓严的女子。”门内的盼儿伸手往脸上一揭,一层薄薄的脸皮就掀了起来,露出底下属于男性的俊美面貌。
沉重的脚步跨了出去,虽是无声无息,却带了太多的无奈与不得已。玉衡想叹息,却生生压下有些委屈的心情,他努力告诉自己,凤儿绝不会为了一名女子背弃他,绝不会。
唇畔含着的,却是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苦笑。
***
第二天严若离才要出门,就见到大街上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扬扬,她明白这样大的排场必定是族长家中有了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