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身份证上写的那样。”
“这个么?这是假的。”他晃了晃手中那200块钱换来的玩意。
我很尴尬地看着他。“21。”
“21啦?学生?”
“不,我高中没毕业就出来混了。讨论这个很有趣么?你打算为今天的谈话付多少钱?”我不耐烦地问。没有从前,我现在的记忆里不该有从前!
“你跟别的MB不一样。”他把假身份证还给我,晃着酒杯说。
我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他这么说话很讨厌么?他今天简直就十分讨厌。“废话,人跟人都不一样。”
他看着我,词穷,过了一会儿才道:“你平时说话口气都这么冲?”
我转头看吧台边儿的帅哥。
“你一个月收入多少?一个数?”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看行情。怎么,想写篇纪实文学?”
“你开个价,我包你。但你要给我份健康报告。”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自信,仿佛他笃定了我会很乐于投入一样。这副嘴脸让我非常想在他脸上来一下。
“去你妈的!你当我是……”在说出“鸡”字之前,我猛然发现我有什么理由发火?我现在不就是嘛!
我愣愣的看着他,满心的挫败和屈辱。“好……啊。”说这话的时候,我大概是笑了。
“你这个笑容很好看,但是……令人不舒服。”他像是鉴赏他家摆设一样的品评,我想这就是被人包的滋味。我该慢慢习惯。
真是奇怪,我怎么还活着呢?抽血化验的时候我想,可是死了,怎么有面目见地下的老爸!
于胜宇的卧室里已经没有了谢荣的照片。谢荣开始听从家里的意见去相亲了,他告诉我。我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他聊着天,用他的笔记本电脑在网上胡乱浏览。我觉得他挺傻的,对商业机密好像就没有什么概念。他把他笔记本电脑的密码告诉了我,还准我在无聊时用它来上网。我才明白为什么在大学里老师会感叹中国的软件开发公司一般维持不到两年就会倒闭,那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老板。
“你不玩网络游戏?”他站在我身后,两手拄着电脑桌。
“怎么不玩?在学校的时候哪天息灯不扒窗户大骂一场!经常就他妈因为断电被CT爆头!”
“哦。你们队是T?哪个学校的?”他似乎很随意地问。
“还是T过瘾。我北京……”话说了一半,我就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哦?我还以为你没上过大学。”他伏低身子,把嘴凑到我的耳边说。
“我是没上过。”握着鼠标的手不禁有点僵硬。
“那到底是谁在大四的第二学期以家中变故为原因退学了呢?”他轻轻地说,舌头沿着我的耳垂向下滑,用手把我毛衣的领口撑大,然后一口咬上肩头。
“你放开!”我有些吃痛,耸肩想要脱离他的控制。他所说的话太令我吃惊了。吃惊到有些恐怖的地步。
可是他的双臂圈得更紧,确认了自己已经在我身上留下牙印后才抬起头:“你应该学会点忠诚,总是满口谎言,尤其对我满口谎言,这是很不好的。”他说。
他的话让我勃然大怒。“没必要!”我手握着他的手腕向两边用力一分,但他的十指扣得很紧,我没分开,“跟你说实话我没必要!你给钱要的不就是这身体么?我给你了。除此之外我不欠你别的!”
他的身体在那一刻僵硬了。我听到他用力吸气的声音。“好啊,”他冷冷的说,“那你给我吧。”他一把将桌上的笔记本扫到地上,把我推上去。
“……!”我看到竹质地板被笔记本的一角砸出了小坑,当然,笔记本立刻黑屏。
于胜宇在我身上胡乱的亲着,毛衣被推高,原本就没扎腰带的牛仔裤很容易就退下来了。但是……他却迟迟的没硬起来……
“见鬼!”他气呼呼地说,“我改变主意了,我要拳交。”
“不,不行!”我是真的很害怕。不能想象他的拳头会伸到我的体内去,那会要了我的命。
“轮不到你来反对!这身体是我的。”他冷冷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火药味。
老天,他在执气。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性冲动,我敢打赌!
“你给我滚开!!”感觉到他的手指就在我的肛口徘徊,我吓得声都变了。在十一月份里曾有一个客人企图把手伸进来,我痛得死去活来以至于他不得不悻悻的作罢,他说我不懂得放松,根本干不了这个。鬼才要懂得放松,我是一辈子也不打算和人拳交的!
大概是那高昂的声调把于胜宇也吓了一跳,他的动作停滞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别怕,小喆,别害怕。我不会那么做的。我只是吓吓你。”
如果是那样,他达到目的了。我想我被吓得不轻。因为那一次的经历太痛苦了,好几次我以为我会死。
“小喆,从前有人那样对待过你么?”他放开我,问。
我默默地穿衣服。
“那么……小喆,你真的是GAY么?”他盯着我,同时抓着我的下巴让我面对着他,“这一次,你一定要说实话。”
如果我不是GAY,何至于此!那我现在应该在联想或者IBM上班,每个月跟家里通一次电话,听爸妈跟我嘘寒问暖,或者跟个女孩同居也许未婚爸爸都当上了。如果我不是GAY……
这本是很好回答的一个问题,但他刚刚的举动太过分了,这也是我们来往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凶相毕露——曾经有一度我认为他是我认识的人中最温柔的,不管他对我好是出于什么原因——所以我心理上很别扭,反映到我的行动上就是沉默。
“不是?”他失望地问。
沉默。
他走到窗边,看着黑沉沉的夜空,许久。“我这是怎么了……我是怎么了……”他翻来覆去地说。
我放他自己在那里沉思,回到卧室合衣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但北京冬天常常雾蒙蒙的,就象在头顶罩了个锅盖,尽管已经十点多钟,却一丝阳光也无,让我郁闷得很。
书房弥漫着一股烟味,即便过了两三个小时也没有散去的趋势。烟灰缸里满是烟屁股。于胜宇已经出门了,他昨夜没进卧室。地上的电脑还原封不动地趴着,我捡起来略微检查断定是液晶显示屏出了故障。他用的是SONY的原装产品——那时候还不兴抵制日货,我想大概是修复无望了。
十二点左右我听到有人开防盗门的声音。这让我有点奇怪。于胜宇可是没有回来吃午饭的习惯——我两谁都不会做。但我肯定没听错。防盗门开了,然后有人在门口换鞋。走过玄关的屏风,我们四目相对,两人都吓了一跳!
这个人不是于胜宇,但看起来有点面熟。过了两三秒钟我才反应过来他就是照片上的那个男孩——现在已经是男人了。比照片上的看来要成熟和温柔,带着金丝眼镜。
他比我镇定的要快。“啊。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人,所以自己进来了。”他说。
“啊,呃,我……我是钟点工。”我慌乱的说。
他低下头,很快又抬起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退掉。“我叫谢荣。”他向我伸出手。
郁闷之极。“谭喆。”我也伸出手跟他握了握。
“摔坏的电脑在书房?”他问。
“应该是吧。”我不想表现得对这个房子太熟悉了。不管他信不信——他肯定是不信的了——我可是钟点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