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向山叹了口气,被搂的肋骨都挤压在一起,敲他的背让他放松——两个人心里都是没有确定感的恍惚,视线一碰,互相黏着,有一些情事过后特别的亲近,还有部分别扭,麻卡帕因泛满了整张脸的喜悦,向山则带着点点困惑的茫然。
「雪梨说什么?」向山低声的问。
麻卡帕因抱着他走向浴室,一边回答:「雪梨让我们明天坐船一起回罗马,午饭的话,这边安静,我想我们就在这里吃吧。」
这种身体状态的确不方便去坐着吃午饭,也不知道怎样去面对经过昨夜的雪梨。恍惚中被放下来,毛毯掉在地面上,赤裸的脚碰到地面非常冷,麻卡帕因转身到外面拿了拖鞋和浴袍,蹲在地上,举起了自己脚的男人——从上看着他,脚上的冷冽他用手搓去,如果说冷,他会放到胸口去暖吧?
可他却踢他一脚——「出去,我要上厕所。」
精明强悍的参议员突然变成了一个没常识的,连别人上厕所也要守在旁边的男人。
感到好笑,身体松弛下来,下意识忽略的身体内侧肿胀部分渗出含义不明的液体——感觉很不舒服,试了一下,能站起来,也能走动,把浴袍丢在一边,扭开了热水龙头,淋上整个下半身,不想躺下去,看着脚下打著转的热水中沾染了一些粉红色。
凝视著,恍惚的感觉到自己曾经也看过这样的画面——在简陋的白瓷浴缸里站着,看着从身上流下去的热水在脚下盘旋,变成一片刺目的鲜红色……
过去的岁月,背叛和心伤,从这片粉色的水里悄悄升起。
用干净的浴衣再度包住他,陡然蹙起的眉头,望着水发呆的神色,过去吗?从他的眉和眼就能感觉到他的心是为了现在还是过去而起伏晴晦,沉默着。
麻卡帕因掀起浴袍下摆,在他不悦的扭动中看了看入口那边细微的伤口,没有再增加破口,再度抹上药膏,向管家要来的治疗普通伤口的白色膏体,看起来对那里的伤口有同样的疗效。
笼罩在向山蹙起眉头上的头发有些湿,拨开它,露出著他的额头——亲吻一下,斜瞪过来的眼睛因为刺痛而显得眼白居多。
已经不会被他的冰冷所吓退,依旧抱着他到沙发上,仆人奉命送过来的饭菜摆在长方型的茶几上,主菜仍旧是这里海中盛产的海鲜,都很新鲜美味,但向山还是用一只叉子在盘子里划来划去、挑挑拣拣,好像那个冬天之后,他吃饭总是这样不痛快。饭后也不喝咖啡,他一句说想喝红茶,麻卡帕因跟佣人忙碌了半天,从主屋那边找出伯爵红茶再送来。
看着向山用勺子搅动着看著白色的牛奶旋转消失,靠累了就趴在垫子上的动作,没有锋芒,散发的,是一种让心底里都温暖起来的「温柔」……
没有什么不同。
了解了这一点的两个人略带放松的,让视线和手指彼此缠绕。
只是,依偎逐渐变得理所当然,超出界限。
是不是被他一拥抱,就会失去一点自我意识?
只是很随意的,放弃自己肉体一般让他拥抱,意识吼叫着说无所谓、无所谓,但是他的热量却能带来一些些意料之外的刺入感,因为他太热。
——被他的肌肤挨近着,从皮肤外面刺入内里一股温暖的热力,那唇移动到嘴上,舌尖带着强烈的要求掠过,摩擦,似乎还有个向山弘义在高处冷冷的观看着这种亲昵但在他怀抱里的向山弘义却张开了唇让他的热力融化、流入。
「我爱你……」
对着这句话,麻卡帕因似乎征询一般期待着他回答。
向山摇了摇头,从他的怀抱里坐起来,靠在沙发的另一端,空气的距离异常冰冷。
他垂着的发丝在前额上覆盖,他虽然摇头,却并不再露出对这句话的嘲讽——他的眼睛非常空洞的望在高处,独自的时候,向山总是仿佛凝结了一般不笑也不说话,剥去了那种虚伪的表面的温和微笑,甚至连伪装也根本无所谓了。
上次,曾经谈到过爱情的问题,向山也曾提到了一些过去——妻子,丽裳,死亡,日本的背叛与现在的伤痛——其实想说,那些伤口,你还想让它继续伤害你多少年呢?那些死去的人……其实并不是没有意义啊!
向山近在咫尺的眼睛,静寂中,他轻轻侧着头,从自己的肩膀扭回头,那么澄清的看著麻卡帕因——没有什么话想要用语言来表达,麻卡帕因抱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搂着拉入了怀里,仿佛依旧是那冰冷冬夜里疲惫病废的残缺身躯,将他收拢到自己的手臂之中来,连他的脸他的眼睛都笼罩到自己怀抱里,顺着他的发梢,只能用整个人的热量来回答这个问题——我的爱,是你现在能感受到的温度啊!
近在咫尺的对视着,他的唇亮著亲吻的水光,发垂落着,只是逐渐的接近,仿佛他的硬壳在视线中被击碎了,轻轻接触的唇,互相抚慰一般反覆的碰触——不是拒绝的,也不是抗拒的,甚至可以有一种彼此已经堕落在这样的甜的接触中的错觉……
咬食的唇与舌,向山已经放弃视线而只用他的唇来感觉——热量在那唇上泛滥成灾,麻卡帕因更紧的将他拥着,一刻不愿放松,只怕放开一秒他就会莫名其妙的脱离而去!
困倦的身体需要午睡,在临睡前被喂了一颗药,躺在旁边的男人伸出手要拥抱,虽然真的很不习惯被人抱着睡,但他从背后抱过来的手臂和胸膛平坦而宽大,麻卡帕因伸着手臂当枕头,不带欲望的唇时而轻轻一触的亲吻,躺着的时候,人是不是会变得比较放松?
睡不着,不知道怎么引起话题,谈起了雪梨,谈起了小林和松井,谈起了过去和毒品。
「我知道那个不好……真正做这个生意的人,没有人吸毒的。」
向山这样开头提起了过去,眯起眼睛,手攀在麻卡帕因肩上,麻卡帕因搂着他的腰,感受着他微微的重量,腰那里的骨头还是因为消瘦而突出,想起件事问他:「最近一年都不喝咖啡,不抽烟,是有后遗症吗?」
「也不能算是,只是刻意回避有可能对身体带来刺激性的东西。嗯,在最早的时候,其实是用来当治伤的东西才沾上的。」
「有听雪梨说过,是从日本回美国的时候吗?」手指摸到了他腰间的伤口,窄窄的,一前一后,被洞穿过身体的重伤。
闭了一下眼睛算是肯定,似乎不愿意提那些,向山转过头又回到毒品这个话题上:
「那个东西一旦沾染上了,再碰是很轻易的事,戒掉却要费力万分。」
「你那么爱她?」
沉默着,向山对这个问题似乎在思索,但还是回答了跟那时一模一样的话:「我不知道。」
他又解释了一下:「我对她,没有感觉——她活着的时候,或者说我让她活着的时候,只是为了她对於印刷油墨的专业知识,她死了,她扑向我,松井去护她,连松井都受了重伤——看着那个早产出来的那么小的婴儿,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我突然想碰一下可卡因……」
拉着他的手,捧起他的脸,麻卡帕因将他的话堵在唇间,唇发冷,但是舌头在柔和的吻中恢复了柔软——不要在我面前悲伤,那些伤痛从这个吻里分给我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