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雪梨的眼睛在责备,深深的责备。
「你错了,托尼。」雪梨站起来走近他,带着冰冷的责怪的眼神,带着气怒的蓝色瞳仁里喷发着冷冷的火焰:
「如果你以为,你是参议员就可以肆意的对我的人做任何事的话,我告诉你:你错了!我可以扶你当参议员,我也可以一只手就把你毁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她重复了两遍:How Dare You?!
麻卡帕因垂下了头。
「我没有听一面之辞。是麦加利擅自动用了毒品给你是吧?你特意把卡兹支开,用了FBI的保镖而专门把卡兹离开,房间记录也很清楚。我现在只差当场拍下录影带让你出丑了!」雪梨的声音并不大,只是很冷,很正确。
麻卡帕因一句都不能反驳!
她开始在屋里走来走去,脚上的黑色皮靴踩在冰冷原木地板的响声异常清晰,一步一步,她的话一句一句,从来没有过的冰冷刺骨声音几乎震动了麻卡帕因的心脏。
「我很不明白,托尼,」她侧着斜瞪过来的眼睛,不知道怎么麻卡帕因想起了冰川也许就充满了这样干净清浅却冷冽的晴蓝吧?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只碰过女人。为什么是阿义?告诉我为什么?」
麻卡帕因张了张口,声音没有发出,雪梨却只是要一句质问而并非他必须回答:「他是我的人,你想过后果没有?如果想找人来玩玩,世界上多的是同性恋.人妖,妓女妓男!你买不起还是你找不到?!你为什么要碰阿义?!」
「追求刺激?!想惹他一下、惹我一下好玩是不是?!」
雪梨的脸冲到他面前来,她爆发的句句指责,麻卡帕因想张开口说不是!不是!
可是,「不是」什么?「是」什么?
雪梨深叹了一口气:「现在,阿义听他我的,保证不再追究。你现在马上道歉。」
盯着他的眼睛,雪梨看到一丝慌乱,但紧追而迫切的命令着:「现在、立刻、道歉:说你是一时恶作剧,说你错了。」
明白吗?
雪梨怒火的眼睛充满了强烈的暗示和要求,麻卡帕因点了点头,机械的。
啪——
雪梨按开自己的电话,拨了向山的号码,简短的用法语说了两句,就把电话递了过来。
他,就在电话的那一端……
麻卡帕因看着手里黑的小巧的电话。
中枪的感觉是不是就是这样?很痛,很痛。你,也在痛吗?
弥漫开来的,肉体的疼痛里,我在想的,是你也受伤了、你不会被警察抓到吧、你在哪里?你的伤有人照料吗?当然,雪梨会照料你的。可是,你痛吗?不要对自己那么残忍,痛的时候叫出来,我知道,我看过,你会闭着眼睛和嘴巴让自己忍耐,是吗?当你疼痛的时候,在那个夜晚我可以紧紧地抱着你痛苦的身躯,将你搂抱在我的怀里,现在,不能抱着你了,以后永远,都失去了站在你身边的权利了……
我……爱你……
我爱你爱的丧失了理智了——你知不知道?
从胸口喷涌上来的那种无边无际的爱意,剧烈的已经快要将一切思维冲垮!
为什么爱?
为什么会爱?
男人爱上女人也许只为了一首钢琴曲,女人爱上男人也许只为了一个微笑……
——男人爱上男人呢?
为了他在黑夜里的奔驰,为了他脸上其实冷漠的微笑,为了他,用压抑痛苦来表明压抑自己的扭曲的性格与心!
向山,
我有告诉过你,
我爱你吗?
机械的,那端有个人的静静的呼吸声,麻卡帕因抬起头,在雪梨一个低声的「托尼!」的警告声中,开始机械地开口了:
对不起,我道歉,我一时恶作剧——不不不!这不是我的心情!真的,向山!我忘记了!那个夜里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向山!如果我现在说——我要说!我要说!
「不!不是!向山、向山!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绝对不道歉!我不道歉!」
雪梨来不及反应,
麻卡帕因一口气喊了出来,
向山没有来得及挂了电话,
静静的空间里,三个人都静静地听着麻卡帕因的喘息。
大喊的声音依旧回荡:我不道歉!我爱你!
向山先挂掉电话,
雪梨一把夺过去麻卡帕因紧紧握着不放的只有盲音的电话。
麻卡帕因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眼泪已经流满了脸孔。
「托尼,托尼,你,是真心的吗?」
许久许久,雪梨这样问道。
第八章
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的哭泣。
麻卡帕因不知道雪梨是怎样看自己的,只是在哭,有很多的心情似乎刚刚释放出来,在体内胡走乱窜,然后就那么撞出了胸口,变成了一股疯狂的无法遏制的情感。像喷发一般爆发出来,内脏几乎被焚烧了,过去那些年的记忆,再大的压力看来似乎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如今这样的连心都焚烧起来的感觉,是不是,真的才叫做「感情」?
雪梨抽完了不知何时点起的一根烟,不管那些烟灰掉在地板上,厚实的原木地板发出静悄悄的咝啦声,在麻卡帕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烟丝燃烧的声音和落地的声音一样又大,又寂寞。
「不,不是你,你无法治愈他。」
不知道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麻卡帕因听,只不过那是很快的一句在她唇间喃喃的话,几乎没有在麻木的情绪里听清楚。只是在她离开了很久之后,那句话才静静的滑入了思维。伤,感情的伤?伤,所谓爱情亦是伤害的意思吧。美儿捧着放在大瓷瓶里的花走进来,女人,柔软又带着香味,虽然不可否认,女人的躯体和男人的身体相比自己仍旧是喜欢女人的。
唯有他的眼神和身躯,带着狂野的野性,放肆自在,还有一点点冷的香味。
嘴唇记得是冰冷的,但是已经记不清在过程中他是否有抓住自己,那手指和手掌的温度仿佛是燃烧了一般,不知道是毒品的无法控制的兴奋,记得灯光里的眼睛充满了疯狂的红色。如果可以再见到他一次,
如果……
以后,雪梨不会再让自己踏入她的亲信圈子了吧?
想一想,伤口的刺痛又一次袭击,提醒着,不要去想那些事,不要去想,胸口的这种焚烧一样的焦躁自然会静静的平复。
真的吗?
如果确认了胸口的这种感情是那么恐怖的爱的话,心脏不知道是否还能经得起任何风吹草动?
以后,真的,连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只要这样想一想,就感到无奈的愤怒的火焰从胸口燃烧起来。
但是,依旧是悲哀的。
为已经无法得到的东西感到无限的悲哀。
即使自己想伸出手,也无法挽回的东西,虽然不觉得自己做的鲁莽,但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悔意在胸口,如果不这样,依旧维持着那种朋友的关系站在他的身边吧?就那样不好吗?就那样不好吗?
人呀,
什么时候能说服自己?
得不到的东西最好的,
得到之后就想天长地久的占有,
谁又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自己的心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知道。
连这种疯狂的感情,也仅仅是第一次肯定的叫出了它的名字。
***
年末的正式国会前后总有许多的特别委员会召开,讨论任何不能摆上台面的事,麻卡帕因遇刺的事情最后总算是有结论,抓到了嫌疑犯也开始准备起诉了。这件事在刻有低调的不声张中过去了,只要舆论一压下去,其他事情都是比较简单的,毕竟麻卡帕因又没被杀死,重伤都不至于,即使起诉了也许都不会判实刑。